楊靖哼著《洪湖水浪打浪》往家走時,晚風裹著苞米碴子粥的香氣鑽進鼻腔。
路過李老蔫家籬笆牆,裡頭突然飄出小閨女抽抽搭搭的哭聲:“娘,我就舔舔糖紙……”
他腳步頓住。
籬笆縫裡漏出半截花布圍裙,李老蔫媳婦正哄孩子:“咱屯就那點糖票,都給你二舅家換鹽了。等明年分福利,娘給你攢顆水果糖啊。”
楊靖摸著褲兜裡皺巴巴的兩毛錢,喉結動了動。
三天後是奶奶六十八的生日——這兩年奶奶總咳嗽,有回半夜咳醒了,摸黑喝了口涼水,小聲嘟囔:“要是能吃口甜的就好了。”他當時攥著半塊烤紅薯蹲在炕沿,憋得眼眶發熱。
“靖哥?”小石頭舉著烤紅薯從牆根冒出來,“明兒排《學雷鋒》,我給你找塊豬皮當補丁,保證比真補丁還像!”
楊靖接過紅薯咬了口,甜得齁嗓子。
他望著天上忽明忽暗的星子,把兩毛錢在掌心揉得發皺:“石頭,你說……供銷社的糖,真能甜過這紅薯?”
第二天天沒亮,楊靖就揣著錢出了門。
十裡外的鬆江供銷社門臉兒刷得雪白,玻璃櫃台裡碼著油鹽醬醋,最顯眼的位置擺著包大白兔奶糖,糖紙在晨光裡泛著奶白的光。
“同誌,我買一顆糖。”他把兩毛錢拍在櫃台上,手指尖直往糖包那兒戳。
馬主任正嗑瓜子,瓜子皮“哢”地濺在他手背上:“糖憑票,一分票換一顆。你有票?”
“錢呢?兩毛夠買一顆吧?”楊靖嗓子發緊。
“錢?”馬主任扯著嗓子笑,瓜子殼在嘴裡嚼得脆響,“你當這是舊社會?想拿票子砸人?回去多掙工分,年底看隊裡能不能分你半塊糖渣!”
櫃台邊圍了幾個來打醬油的屯裡人,王二柱縮著脖子摸了摸褲兜,張了張嘴又閉上;張嬸子拽了拽楊靖衣角,小聲道:“彆跟她較勁,咱屯今年就三張糖票,都給知青點了。”
楊靖攥著兩毛錢的手直抖。
他望著玻璃櫃裡的奶糖,突然想起奶奶咳得直不起腰時,用袖口捂著嘴說“不礙事”的模樣。
後脊梁被穿堂風一吹,涼得直冒冷汗。
“小同誌,讓讓。”老栓頭扛著麻袋擠過來,粗布褲腿掃過楊靖的鞋尖。
他眼角的皺紋堆成深溝,往櫃台裡摞麻袋時,一截皺巴巴的糖紙從兜裡滑出來,又被他迅速踩在腳底下。
楊靖盯著老栓頭的破膠鞋,突然福至心靈——那糖紙邊緣泛著奶白,和櫃台上的大白兔一個樣。
出了供銷社,他蹲在門口的土坡上。
日頭曬得後脖頸發燙,兩毛錢被攥成團,貼在掌心像塊燒紅的炭。
係統麵板突然在眼前浮出來:【當前積分:80演出籌備任務獎勵)+李大叔修鋤頭+10)+王嬸曬玉米+10)+趙德柱記工分+10)=110】。
“抽一次獎。”他咬著後槽牙點下確認鍵。
藍色光柱“嗡”地亮起,係統提示音炸在耳膜上:【恭喜獲得“大白兔奶糖5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