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絲像扯不斷的棉線，在房簷下串成水簾。
楊靖蹲在灶前添柴火，聽著裡屋傳來的咳嗽聲，手裡的玉米芯地斷成兩截。
靖兒，把那團舊棉絮遞我。楊奶奶裹著補丁摞補丁的灰布衫，蜷在炕頭，枯瘦的手正捏著根頂針，這棉褲拆拆還能絮新的，你前兒說隊裡分的糧不夠，可不能再亂花錢。
楊靖喉結動了動，望著奶奶膝蓋上那條棉褲——補丁從褲腰打到褲腳，針腳歪歪扭扭像爬過的螞蟻。
上個月他給奶奶塞了兩角錢買糖，老太太轉頭就換了包鹽，說甜的不如鹹的實在。
我來拆。他突然撲過去搶過棉褲，手指被斷了的線頭紮得生疼，您歇著，我手巧。
你這孩子......楊奶奶剛要念叨，又是一陣猛咳，佝僂著背直捶胸口。
楊靖眼眶發熱，摸到奶奶後背的骨頭硌得慌，像摸到曬透的玉米稈。
他想起三天前在供銷社瞥見的新棉花——雪白的，軟和得能埋住臉，可一斤要兩毛五，夠買半袋鹽。
夜裡，楊靖躺在西屋的稻草鋪上，係統麵板在眼前忽明忽暗。
他盯著心願追蹤那欄，手指懸在設定新願望按鈕上直抖。
奶奶總說不花靖兒的錢，可他偏要讓老太太穿上新棉襖，哪怕繞點彎子。
願望內容：想穿新棉襖，不花靖兒的錢。
關聯人物：楊奶奶。他咬著嘴唇輸完字，係統提示音地炸響，驚得他差點滾下炕。
【心願已標記】
【完成獎勵：300積分+隨機技能卡】
【當前進度：0】
奶奶，這回......您得讓我花點錢。他對著房梁輕聲說，月光從破窗戶漏進來，在牆上投下他攥緊的拳頭的影子。
接下來三天，平安屯的人都見著怪事了。
楊靖天不亮就蹲在李嬸家豬圈前，攥著殺豬刀比人家屠夫還利索，豬血濺得褲腿都是，換了30積分；晌午又扛著木頭去王瘸子家，修雞棚時釘子紮進手心，他抽了口涼氣，愣是笑著把25積分揣進係統；最絕的是插秧——彆人一天插一畝半，他彎著腰在水田裡泡到天黑，直起腰時腰板響，係統提示+60積分。
你這是要把自己當驢使？王念慈舉著油紙傘堵在田埂上，麻花辮沾著水珠，昨兒見你給張大爺挑水，今早又幫趙二嬸磨鐮刀，當真是想當萬元戶想瘋了？
楊靖抹了把臉上的泥水，露出白牙：念慈姐，您沒聽說？
萬元戶能換手表呢，到時候我給奶奶看時間，準保她誇我孝順。他說著彎腰又要下田，卻被王念慈扯住胳膊——那處布料薄得能看見青紫色的淤痕，是修雞棚時撞的。
楊靖。她聲音輕得像雨絲，我前兒去五保戶王奶奶家，她說這十天的熱水都是你奶奶挑的。
楊靖手一抖。
他知道奶奶總說閒著也是閒著，卻不知道老太太咳得直不起腰，還往二裡地外的井台跑。
第四天晌午，老栓頭裹著雨衣摸進後院，懷裡揣著個布包。馬主任盯著緊，我報了文工團演出服邊角料的損。他左右張望，把布包塞給楊靖，你摸摸，卡其布，厚實著呢。
楊靖展開布料，靛藍色的布麵泛著光，手指按下去軟和得像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