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後初晴的平安屯像撒了層糖霜,房簷冰溜子在日頭底下晃得人睜不開眼。
楊靖裹著破布的手往袖筒裡縮了縮,站在曬穀場中間直跺腳——不是冷,是心裡那團火燒得慌。
都湊近些!他扯著嗓子喊,破布纏的手背被風一刮,疼得直抽氣,可嘴角倒咧得更開了,咱今兒說的不是旁的,是咱十屯的命根子!
曬穀場立刻炸了鍋。
大栓子搓著凍紅的手往前擠,裂著血口的指腹蹭到楊靖的破布,嚇得縮回手:靖哥,您這手......
小傷!楊靖拍開他的手,目光掃過圍過來的護糧隊員,最後落在老杆子身上。
那老兵背挺得比曬穀場的旗杆還直,軍大衣領子翻得板正,活像當年帶新兵的排長。老杆子叔說了,這寶氈要當戰備物資守!
往後每七日輪班看守,上房有規矩——先釘角、再壓石、最後查縫!
釘子要斜插!老杆子突然吼了一嗓子,震得冰溜子掉在地上。
他往前跨一步,軍靴碾得雪渣子咯吱響:風從北來,布往南壓!
當年我守彈藥庫,漏顆火星子都要挨處分,現在漏粒糧?他抄起根竹釘往地上一戳,都給我記死了!
大栓子立刻彎腰撿竹釘,凍得發僵的手指抓了三次才捏住。
他舉著竹釘比劃,裂口子的地方滲出血珠,卻跟沒知覺似的:靖哥你瞧,我斜著插呢!
楊靖看著他凍得通紅的耳朵直樂,剛要說話,眼角瞥見王念慈從隊尾擠進來。
她圍脖上沾著雪末,手裡攥著個搪瓷缸:先喝口熱水!缸沿還冒著熱氣,他湊近一嗅,是紅糖薑茶——準是王念慈偷摸往自家那點糖裡又添了把。
咱這寶氈不是我楊靖的,是十屯老少爺們的!楊靖捧住搪瓷缸,暖意從掌心往骨頭縫裡鑽。
他掃過人群裡張大山隊長,那漢子正搓著下巴點頭,眼神裡的信任比去年分糧時還熱乎。往後誰家糧倉漏了雪,先派能上房的壯勞力來學三步法——學不會?
那寶氈給了也是白搭!
底下有人嘀咕:這不興藏私吧?楊靖樂了,指了指老杆子:老杆子叔當年帶新兵,不會打背包的罰跑三圈,咱們這護寶比打背包金貴多了!
明兒起,曬穀場掛護寶教習所的牌子,老杆子當教頭,大栓子當助教——想學?
先把竹釘插出斜度來!
老杆子的腰板挺得更直了,軍大衣下擺被風掀起一角,露出裡頭洗得發白的舊軍裝。
他從兜裡摸出根紅繩,係在竹釘上:記不住步驟的,拿這紅繩比著!
當年我營裡的小子們,沒一個敢把背包帶係歪了......
夜裡,楊靖蹲在灶房數積分。
係統界麵泛著藍光,【護寶教習所成立】的提示晃得他眼睛發花。
王念慈端著熱麵片進來時,他正對著兌換欄咽口水——七張軍用油布要350積分,夠他幫三戶人家挑半個月水的。
又在打小算盤?王念慈把碗往他跟前一放,老杆子叔在曬穀場呢。
楊靖筷子剛碰到麵片就頓住了。
他扒著窗戶往外瞧,月光底下,老杆子正踮著腳往房簷上夠。
他舉著竹釘比劃,嘴裡念念有詞:先釘角......對,斜著插......
我去送碗熱的。王念慈裹上圍脖往外走,走兩步又回頭笑,你啊,把老杆子叔的魂兒都勾去當教頭了。
楊靖扒拉著麵片直樂。
等王念慈的身影消失在院門口,他摸出張紙條——是老杆子塞給他的,上頭歪歪扭扭寫著上房三步法。
紙角沾著軍大衣的毛,他對著油燈照了照,突然發現背麵還寫著行小字:像極了營裡的戰備篷,比那結實。ax】【解鎖軍用物資識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