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廿九的雪下得稠，楊靖家土灶裡的火舌舔著鍋底，鍋裡飄著白菜幫子的清苦味。
他蹲在炕沿邊，盯著係統麵板裡基礎類一欄的白麵，30積分十斤的標價被煤油燈照得發亮——奶奶今早摸了摸米缸底，歎氣說供品怕得用苞米麵湊時，他就打定了主意。
奶奶，我去西屋和點麵。楊靖搓了搓凍紅的手，從係統空間摸出個粗布口袋，白花花的麵剛倒在案板上，棉門簾一聲被掀開，老杆子裹著一身雪沫子衝進來，軍大衣上的冰碴子掉得滿地都是。
小崽子！老杆子瞪眼瞅著案板上的麵，喉結動了動，這麵哪來的？
糧票呢？
楊靖手底下的麵劑子差點滾到地上。
他前兒剛跟老杆子顯擺過係統換的戰備布，可沒提過能換糧食——這老爺子最恨走偏門，上回王二柱偷挖隊裡半筐土豆，被他追著罵了三裡地。
係統換的...楊靖剛開口，老杆子的濃眉就擰成了結：沒糧票的麵能吃？
上回李家溝老錢家私吞返銷糧，扣了半年工分！
你奶奶這把年紀，經得住折騰？他伸手就要抓麵口袋，被楊靖一把攔住。
楊靖盯著老杆子鬢角的白霜，突然笑出了聲：咱不吃，咱。他抄起秤砣稱了兩斤麵，用報紙包成四方塊，大栓子他娘咳了半個月，我拿這麵換他家十個雞蛋——王嬸子補身子，小孫子蒸蛋羹，您說這算犯忌不？
老杆子的手懸在半空，愣了愣：換...換雞蛋？
可不嘛。楊靖把麵往懷裡攏了攏，雞蛋是他家母雞下的，麵是我自個的...物物交換，又不過手票子。他擠擠眼睛，再說了，您老不是總說軍民魚水情麼？
咱這叫屯鄰互助情
老杆子哼了一聲，軍大衣下擺掃過門檻：我去隊部查工分冊，回頭看你耍什麼花樣！棉門簾重重落下，楊靖望著他佝僂的背影，摸著下巴想——這老爺子嘴上硬，保不準等會就蹲在院外聽動靜呢。
大栓子家的籬笆門結著冰碴，楊靖剛喊了聲大栓子哥，屋裡就傳來的悶響。
大栓子掀開門簾出來，鼻尖凍得通紅：靖子，啥事？
楊靖把麵遞過去：嬸子的咳嗽還沒好？
我這有兩斤麵，換你家十個雞蛋。
大栓子手都抖了：這...這麵沒糧票吧？他回頭看了眼屋裡，咳嗽聲又起，我娘前兒還說，要是有口雞蛋羹...
再加半斤。楊靖又抓了把麵添進去，給小柱子蒸碗蛋羹，咱不占你便宜。
大栓子喉結動了動，轉身回屋。
楊靖聽見裡屋傳來壓低的說話聲：他嬸子，這麵...靖娃子說是換雞蛋...接著是碗櫃開合的脆響。
等大栓子再出來，手裡捧著個竹籃，十個雞蛋上還沾著草屑：你可千萬...彆讓人知道是我換的。
楊靖把竹籃往懷裡一揣：哥，明兒我讓念慈姐給嬸子送川貝枇杷膏，那藥治咳嗽管用。他話音剛落，就見籬笆外閃過個藍布衫子——王念慈抱著本書站在雪地裡，發梢落著雪粒子。
靖子。王念慈等大栓子回屋，才壓低聲音拽他袖子，馬主任前兒在公社大會上說，要嚴查私相授受。
你這雞蛋換麵...她指尖戳了戳竹籃，跟黑市有啥區彆？
楊靖把竹籃舉到她鼻尖：你聞聞，這雞蛋香不香？見王念慈瞪他，又正色道：我換的是——大栓子家急著給娘補身子，我急著...處理點富餘物資他晃了晃係統麵板的虛影，再說了，係統裡的麵又不占國家糧庫，咱又沒偷沒搶。
王念慈歎氣：你呀，總把歪理說得跟真的似的。她轉身要走，又回頭補了句，夜裡我去王嬸子家送藥，你把雞蛋捎過去——彆讓孩子看見。
楊靖應了，望著她踏雪離去的背影，嘴角翹起來。
等他抱著竹籃往家走，發現院門口蹲著倆小娃，正扒著門縫往裡瞅——是張大山家的二丫和三小子。
靖哥！二丫吸溜著鼻涕，你籃子裡是雞蛋不？
噓——楊靖蹲下來，給王奶奶的，你們可彆往外說。他剛要起身，就見張大山扛著鋤頭從隊部過來，棉襖襟上沾著草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