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靖盯著掌心泛藍的係統界麵，趙家屯鹽緊缺度的數字像竄天猴似的往上蹦，90的紅底數字刺得他後槽牙直癢。
灶膛裡的紅薯香飄出來，他卻咽了口唾沫——這哪是數字，分明是白花花的鹽粒在跳腳喊“救命”。
“念慈，你看。”他把界麵往王念慈跟前湊了湊，藍光照得她睫毛都發顫，“趙家屯鹽荒要爆了，係統商城裡火柴才5積分一包，這不是明擺著讓咱當‘鹽販子’？”王念慈指尖戳了戳虛空中的數字，突然笑出聲：“你呀，前兒還說要當‘地下供銷社主任’，今兒倒成‘物資操盤手’了。”
楊靖搓了搓手，火盆裡的炭塊“劈啪”炸響。
他從炕櫃裡摸出個油布包，抖出張皺巴巴的紙條——那是前兒趙貨郎畫的三屯路線圖，“得讓啞巴三探探哨卡換班時間，周衛國那杆槍可不長眼。”正說著，窗根兒傳來三聲貓叫，像石子兒砸在冰麵上。
“說曹操曹操到。”楊靖掀開門簾，冷風裹著雪粒子灌進來，啞巴三縮著脖子鑽進來，頭發上沾著鬆針，比劃著雙手——左手伸五根手指，右手敲了敲自己的太陽穴。
王念慈立刻翻譯：“五更天換班，哨兵打盹兒。”楊靖拍了拍啞巴三肩膀，從懷裡掏出個烤紅薯塞過去，紅薯皮還冒著熱氣，啞巴三咧嘴笑，門牙上沾著烤焦的薯皮。
“趙貨郎那頭呢？”楊靖轉身翻出半瓶高粱酒，“得讓他把火柴往趙屯送，換積壓的雞蛋。李會計那老酒鬼，用酒票一砸準鬆口。”王念慈扯了扯他棉襖袖子：“雞蛋換肥皂？可彆讓人說咱們囤貨居奇。”楊靖神秘兮兮地指了指牆角的瓦罐，“我留了二十個給孤寡戶，剩下的標上‘代購憑證’——誰拿雞蛋來，換塊肥皂還能記工分，馬主任查起來也有說法。”
天還沒擦亮，趙貨郎的驢車就“吱呀”出了屯。
楊靖蹲在草垛後，看啞巴三像隻雪貂似的竄上樹杈，衝驢車方向比了個“ok”的手勢。
驢車顛進雪溝子，草簾底下五十盒火柴碼得整整齊齊，趙貨郎把鞭子甩得劈啪響，嘴裡哼著跑調的二人轉：“大姑娘美來大姑娘浪——”後半句被風卷走了，隻餘下驢蹄子踩碎冰殼的“哢嚓”聲。
李家溝的李會計早等在屯口，棉帽壓得低低的，鼻尖凍得通紅。
趙貨郎剛掀開車簾，他就湊過去聞了聞：“酒票呢？”趙貨郎從褲腰裡摸出兩張酒票，李會計對著月光照了照，這才點頭：“雞蛋在西頭草棚，二十筐，夠你拉半車。”他偷偷往趙貨郎手裡塞了兩張鹽票，“就說是我表舅換的，提我名兒我抽你！”趙貨郎捏著鹽票直樂，那鹽票邊角還帶著李會計的體溫，“得嘞，您老這買賣比寫文書劃算！”
平安屯的碾盤底下，王念慈正往紅紙上寫“年貨互助角”。
她把二十個雞蛋用麻繩串成串，掛在老槐樹枝頭，雞蛋上還貼著小紙條：“憑此蛋換肥皂一塊，積分+10。”頭一個來的是王嬸子，拎著半籃山核桃就往王念慈懷裡塞：“大侄女，我家那口子咳嗽剛好，就等著肥皂洗被套呢！”二狗子他娘擠在人堆裡直跺腳：“我有雞蛋！昨兒老母雞剛下的，還熱乎著呢！”
楊靖蹲在牆根兒數票子，細糧票、布票、還有張泛著油光的縫紉機預約單，在雪地裡閃著光。
係統提示音“叮”個不停，積分數字像坐了火箭：“+50”“+100”“+300”！
最後蹦出一行藍字：“解鎖【批量兌換】功能，可一次性兌換10件同類物資。”他差點笑出聲，手忙腳亂去捂嘴，結果把手裡的布票撒了一地，王嬸子彎腰幫他撿，嘴裡直念叨：“小靖這孩子，就是實誠，雞蛋都分給孤寡戶了。”
消息像長了翅膀，趙家屯的張二柱套著馬車來了，李家溝的劉大滿扛著麻袋來了，車軲轆壓得雪殼子直響。
楊靖早讓老杆子刻好了《互助章程》，紅紙上蓋著“平安屯護寶隊”的章子——其實就是老杆子用蘿卜刻的，“每戶每月限換兩次，得找隊長簽字。”王念慈帶著婦女隊搬來木頭桌子，賬本翻得“嘩啦”響，活像真個供銷社。
變故出在晌午頭。
馬主任的藍布棉袍剛在屯口露了個角，周衛國的大皮靴就“咚咚”踩得雪堆亂飛。
楊靖抬頭，正看見馬主任的眉毛擰成個疙瘩，她手裡攥著張皺巴巴的鹽票，那是李會計偷偷換出去的。
“好你個楊靖！”馬主任嗓門兒能掀房瓦，“趙屯文書用鹽票換火柴，當我這主任是擺設？”
可她話音沒落，張大山領著七個老頭老太太“撲通”跪在雪地裡。
張大山舉著紅紙，上邊歪歪扭扭寫著“感謝楊靖代購救命鹽”，他抹了把老淚：“馬主任，我家那口子病了，要不是小靖換鹽來，連藥都買不起......”後邊的王奶奶跟著哭：“我孫子凍得直哆嗦，小靖給的布票......”
楊靖望著遠處越走越近的馬主任，悄悄捅了捅王念慈。
王念慈從懷裡摸出個布包，輕輕打開——裡麵整整齊齊躺著一遝紙，是係統生成的《代購合法性模擬報告》，邊角還泛著淡藍的光。
“念慈，該亮‘證明’了。”楊靖低聲說，目光卻盯著馬主任身後的周衛國，那杆槍的槍管上還掛著冰碴子。
雪又下大了，風卷著雪花打在楊靖臉上。
遠處傳來“得兒駕”的吆喝聲，馬主任的棉袍下擺被風吹得獵獵作響。
楊靖摸了摸兜裡的係統界麵，趙家屯的鹽緊缺度終於停在了92，可他知道，真正的麻煩才剛要上門——
“楊靖！”馬主任的聲音穿透風雪，“跟我去隊部！”周衛國已經摸到了腰間的槍套，靴底碾得雪粒“咯吱”響。
楊靖深吸一口氣，把《互助章程》往懷裡攏了攏，王念慈的手悄悄覆上來，兩人的掌心都沁著汗。
院外的狗突然狂吠起來，有馬蹄聲“噠噠”由遠及近。
楊靖望著馬主任身後的雪路，心裡突然想起係統提示的最後一行字：“檢測到高風險人物介入，開啟【危機應對】模式。”他舔了舔凍得發僵的嘴唇，對著王念慈笑了笑——這一仗，才剛要打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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