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霜花在鐵牛廟的木門上結出冰棱,楊靖哈著白氣搓了搓凍紅的手背。
昨夜那把鏽鑰匙還攥在掌心裡,鑰匙齒硌出的印子像道小溝,和他掌紋交纏成奇怪的圖案——就跟鐵犁虛影裡二字似的,明明陌生,偏生讓他喉頭發緊。
奶奶該醒了。他踢開腳邊半融的雪塊,轉身往家走。
褲管掃過廟前的炭灰,那堆被雪蓋住的畫跡突然讓他想起重生那晚:也是這樣的冷,也是這樣的雪粒子打在臉上,鐵牛影子在紅布燈下活成條火龍。爹留的信...他摸了摸懷裡的鑰匙,終究沒急著開廟門——王念慈明天就要去縣裡培訓三個月,這事比查舊賬急十倍。
倉房的木門一聲被推開,楊靖踮著腳繞過奶奶曬的乾辣椒串,從炕席底下摸出裹著油布的係統麵板。
麵板剛掀開條縫,旋律固化的金色圖標就蹦出來,把他睫毛都晃了晃。
係統提示音輕得像蚊子哼:可預設一段旋律每日限一次),觸發條件:車鈴連續按響三下。
他盯著麵板上的功能介紹,後槽牙咬得咯咯響。
昨晚為了火龍印記剛花掉三百積分,現在麵板上的280還刺眼睛呢,可王念慈走前最後一場曬穀場納涼會...他掏出揣在懷裡的口琴,是前兒在供銷社廢品堆裡撿的,琴格都鏽了,可王念慈教孩子們唱歌時,總愛用這玩意兒吹前奏。
午後的曬穀場飄著新曬的穀香,王念慈紮著藍布頭巾站在穀堆上,正領著孩子們唱《社員都是向陽花》。
她聲音清亮得像山澗水,可楊靖注意到她袖口破了道縫——許是給小文補書包時刮的。老師!紮羊角辮的小文突然舉起手,紅棉襖上還沾著穀殼,我爸說你在文工團最愛唱《茉莉花》,能給我們唱一遍嗎?
場子裡的笑聲突然斷了。
楊靖看見王念慈的手指在口琴上頓了頓,眼尾的淚痣跟著顫了顫。
周衛國從穀堆後頭轉出來,軍大衣敞著懷,嗓門跟敲銅鑼似的:資產階級小調唱不得!
上個月公社還通報批評呢!他故意把倆字咬得重,眼尾斜著往楊靖這兒掃——這老小子,上回楊靖用係統換的塑料梳子幫王念慈梳順了打結的辮子,他可記著呢。
王念慈低頭摸了摸小文凍紅的耳朵,忽然笑了:就當...留給屯裡的聲音吧。她把口琴湊到唇邊,第一聲顫音剛出來,楊靖就聽見自己心跳聲蓋過了風聲。
夕陽把她影子拉得老長,落在穀殼上,像朵要化的雲。
曲終時,風卷著穀殼打了個旋兒,場子裡靜得能聽見遠處老黃狗打哈欠。
夜幕剛爬上樹梢,曬穀場的人還沒散儘。
楊靖跨上他那輛——其實是用係統積分換的二八大杠,銀漆擦得鋥亮,車鈴是他拿十積分換的銅鈴鐺,此刻正被他攥得發燙。
他深吸一口氣,食指在車鈴上連點三下:叮鈴鈴——叮鈴鈴——叮鈴鈴。
這聲響像塊石頭砸進靜潭。
曬穀場的人全轉了頭,周衛國剛要開口罵妖裡妖氣,第二陣鈴聲已經淌了出來。
不是單調的,是《茉莉花》的前奏,清越得像春溪破冰,在夜風裡打了個旋兒,又纏上了老槐樹枝頭的月亮。
王念慈站在穀堆旁,手捂在嘴上,睫毛沾著水光。
妖鈴惑眾!周衛國衝上來就要奪車鈴,軍大衣下擺帶起一陣風,把楊靖的棉帽都吹歪了。
可他手剛碰到車鈴,老喇叭突然從人堆裡鑽出來,枯樹皮似的手扒拉著周衛國的胳膊:等等!
這調子...咋變味兒了?
楊靖趁勢又按了三下鈴。
這一回,鈴聲炸響的是《學習雷鋒好榜樣》,鏗鏘得像敲鐵皮,孩子們自發挺直腰板,小文第一個舉手敬禮:公社廣播開始啦!老喇叭扯著嗓子喊:快拿掃帚清場子,領導要來講話了!村民們哄笑著圍上來,有拿玉米餅子塞周衛國手裡的,有幫楊靖扶車把的,倒把周衛國擠得直踉蹌。
楊靖扶著車把,透過人縫看見王念慈。
她站在老槐樹底下,月光從葉縫漏下來,把她眼尾的淚照得亮晶晶的,可嘴角卻翹得老高。
係統提示音適時在耳邊響起:【旋律固化】首次成功共鳴,獎勵:積分+50,解鎖紅歌輪播可存儲三首革命歌曲)。他偷偷勾了勾嘴角——五十積分夠換半袋鹽了,王念慈走前能給奶奶捎袋細鹽,她準高興。
穀堆後頭突然閃過道黑影,是縣報的陳記者。
楊靖瞥見他本子上寫著平安屯奇觀:一鈴三曲,群眾自動列隊...,筆杆子戳得紙都快破了。
而鐵牛廟方向,紅布燈在夜風裡輕輕晃了晃,燈影裡仿佛又浮出那道火龍虛影,犁尖上的金液滴下來,在雪地上凝成個小小的字。
後半夜楊靖蹲在倉房擦車鈴,銅鈴被他擦得能照見人影。
奶奶的咳嗽聲從東屋傳來,他摸了摸兜裡的川貝枇杷膏——這是今早用新得的積分換的,明兒給王念慈帶上,路上潤嗓子。
第二日清晨,楊靖跨上自行車往豬圈去。
車把上的銅鈴在晨風中輕響,聲音清朗朗的,像在哼首沒詞的小曲。
他騎過村頭老井時,看見王念慈正蹲在井邊洗藍布頭巾,抬頭衝他笑。
車鈴又響了一聲,這次沒按三下,倒像在說:等你回來。
豬圈的籬笆牆就在前頭,楊靖捏了捏車閘。
車鈴在他鬆手的瞬間輕顫,那聲音裹著晨霧飄出去,驚得籬笆下的兔棚裡,幾隻雪兔地豎起了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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