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霧氣還沒散透,楊靖正蹲在灶前添柴火。
砂鍋裡的小米粥咕嘟冒泡,飄著點若有若無的甜香——這是奶奶咳得睡不著時,他半夜摸黑去係統商城換的新米。
哐當!
院門被撞得晃了三晃,劉會計的灰布衫先擠了進來。
他腦門兒掛著層細汗,手裡攥的退票單皺成團,活像被狗啃過的玉米皮。小楊!他喘得像拉風箱,馬主任那邊來話了......你家代銷點的票證,今兒起全凍結!
火柴、肥皂、布票,一張都不給兌!
楊靖的手一抖,柴火棍地斷成兩截。
係統提示音在耳邊地炸響:認知穩定積分:98100——這玩意兒他懂,是村民對他的信任值,再跌兩分就得鬨民心潰散。
奶奶的枇杷膏......他猛地站起來,後頸蹭到灶王爺像的邊沿,昨兒夜裡她咳得床板直響,藥罐裡就剩半瓶了。係統兌換川貝枇杷膏要200積分,可現在連基礎物資都卡脖子,上哪兒弄積分?
劉會計哭喪著臉:我今早去供銷社,馬主任算盤珠子都崩到腳後跟了。
說咱代銷點上個月多領了五包火柴——可那是給王寡婦家小崽子擦凍瘡用的!他把退票單往桌上一拍,紙角戳得茶碗叮當響,他還說......說再鬨就封咱代銷點!
楊靖捏著退票單,暫停合作四個字洇著墨,像塊燒紅的烙鐵。
院外突然傳來嚷嚷聲,他扒著門縫往外瞧——王二嬸舉著空肥皂盒,李嫂子揪著破洞的褲腿,十好幾個屯裡媳婦圍在代銷點木牌前,聲兒能掀翻房梁:沒肥皂,娃身上都起疹子了!布票也不給?
我家柱子褲子破得能看見腚!
都消停!張大山扛著扁擔擠進來,臉紅得像剛醃的紅辣椒,這是要逼死人啊?
老子現在就去縣裡鬨!他掄起扁擔要往外衝,楊靖一個箭步攔住,胳膊肘抵在門框上:張叔,您這一鬨,正好落人口實。
馬主任就盼著咱扣破壞統購的帽子呢。
張大山的扁擔地砸在地上:那咋辦?
總不能看著娃們光腚?
楊靖盯著手裡的退票單,指腹摩挲著邊緣的鋸齒印。
係統麵板在眼前忽明忽暗,代票體係幾個字閃得人心慌。
他壓低聲音:他們卡的是真票......可咱的,還沒動過。
代票?劉會計眼睛一亮,就是上次你說的,用記工分副券改的那個?
楊靖點頭。
三個月前他偷偷讓老針線在銅版紙上繡了麥穗暗記,對外說是屯裡互助憑證,能換雞蛋換菜,其實是在試係統說的流通共鳴——等用的人多了,假票能混成半真的。
可還沒等他細想,院外突然傳來嘩啦啦的動靜。
楊靖扒著門縫一看,兩輛二八杠自行車刹在代銷點前,帶頭的刀疤劉敞著懷,手腕上的紅繩晃得人眼暈。
他踹開條凳,把一疊平安生活代票拍在桌上:楊靖呢?
你們發的這玩意兒,是想造票局啊?
楊靖捏了捏兜裡的護身符,邁步走出去。
刀疤劉的刀疤從眉骨扯到下頜,說話時嘴角歪得像被風刮斜的春聯:我讓人查了,老鏡爺家媳婦兒拿這票去供銷社兌火柴,馬主任差點把章拍碎——你們這暗紋,跟真票邊緣的麥穗兒,像得能照鏡子!
楊靖彎腰撿起張代票,對著太陽晃了晃:劉哥這話說的,咱屯裡記工分的副券,能換啥真貨?
老鏡嬸子那是逗娃娃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