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子打在楊靖的棉帽沿上，化了水順著帽簷滴進後頸，涼得他一激靈。
他裹緊棉襖加快腳步，褲兜裡的係統麵板還在發燙，剛才那聲搶購潮x2的提示音，像根小鞭子抽著他的神經——許三爺這招帽子扣得狠，可越是狠，反彈時越疼。
轉過村口老柳樹，楊靖就聽見西頭曬穀場傳來動靜。
月光下，王二嬸攥著半塊肥皂站在石磨旁，對麵是拎著竹籃的李嫂，兩人的影子在雪地上晃成一團：昨兒我家那口子還說這肥皂洗得比供銷社的乾淨，咋今兒就成黑心貨了？李嫂把竹籃往地上一墩，籃裡的包菜滾出兩個：許家貼了告示，說成分不明！
我家那口子在商聯社當雜工，說許三爺親自盯著呢......
楊靖的鞋跟碾過結霜的枯草，脆響驚得兩人抬頭。
王二嬸先迎上來，手裡的肥皂被攥出指印：小靖啊，你那包到底中不中？
我家二丫明兒要去縣城串親戚，就指著這肥皂洗頭呢。李嫂跟著湊過來，鼻尖凍得通紅：我今早去糧站打米，看見告示上紅筆寫的，那字兒比隊長家的公雞冠子還紅......
楊靖沒接話，伸手摸了摸王二嬸手裡的肥皂。
肥皂表麵還帶著體溫，壓得實實的，二字在月光下泛著暗紋。
他突然笑了：嬸子，明兒晌午來我家院壩，我給您表演個戲法。他轉身往家走，影子被月光拉得老長，到時候帶個鐵盆來——要最大的那種。
許三爺的書房裡，煤油燈芯爆了個火星。
他盯著刀疤劉連夜帶回來的組合包，竹篾捆紮的結扣還沾著雪渣。他用銅鎮紙敲了敲肥皂包裝，查這肥皂是不是拿豬大油熬的！
那毛巾，我捏著軟乎得不正常，指不定是舊棉絮填的！刀疤劉縮著脖子搓手：三爺，那楊小滑頭......滑頭？許三爺把鎮紙一摔，等質檢報告下來，我要讓他滑進泥坑裡，永世爬不起來！
第二日清晨，平安屯的告示牆前圍了一圈人。
紅紙上的毛筆字還帶著墨香：平安屯日用包成分存疑，望鄉民慎購——商聯社許記。劉會計踮著腳看告示，眼鏡片上蒙了層白霧：這許老三......話沒說完，就聽見一聲，小癩子娘舉著半張告示從人堆裡擠出來。
她懷裡抱著個藍布包，包角露出半截牙刷把：我家小癩子打小皮膚嫩，要是假的，一燙準化！
曬穀場的槐樹下，楊靖早支起了煤爐。
小癩子娘把鐵盆往爐上一擱，水燒得咕嘟響時，她地掰開肥皂，地扔進滾水裡。
圍觀的人屏住呼吸，王二嬸攥著李嫂的胳膊，指甲都掐進對方肉裡。
水蒸汽裹著肥皂味漫開，是淡淡的檀香味兒——和供銷社賣的肥皂一個味兒。
咕嘟，咕嘟......水滾了三滾，小癩子娘抄起漏勺一撈。
肥皂還是方方正正的，表麵被燙得發亮，卻沒見一星半點兒化渣。
她把漏勺舉過頭頂，清水順著網眼往下淌，一滴濁的都沒有：瞧見沒？
我家小癩子用這洗了半個月，身上連個紅疙瘩都沒起！李嫂踮腳看了眼，突然一拍大腿：我昨兒用這肥皂洗被套，泡了一宿水都是清的！
許家那肥皂，泡半宿水渾得像泥湯子！
人群裡響起嗡嗡的議論聲。
楊靖趁機從懷裡掏出塊肥皂，劃根火柴點著了。
火苗藍瑩瑩的，穩穩地舔著肥皂，沒冒半縷黑煙。瞧見沒？他把燃燒的肥皂舉到眾人麵前，黑心棉、爛豬油做的肥皂，燒起來得冒黑油點子！劉會計扶了扶眼鏡，捧出杆老秤：這毛巾，浸水擰乾後比商聯社的還重三錢！他抖了抖秤杆，秤砣地撞在秤盤上，咱平安屯的貨，經平安共濟會三驗：驗票、驗貨、驗心！
驗心！胖嫂子第一個喊起來。
她胖得走兩步就喘，這會兒擠到最前頭，胸脯一顛一顛的：人家小靖賣得便宜，貨還實在，憑啥說假？
我家那口子在縣裡當搬運工，說這肥皂在城裡都難買著！人群跟著起哄，王二嬸把剩下的半張告示撕得粉碎，揚手撒向空中：許家那告示，還沒我家灶膛裡的草紙經燒！
刀疤劉縮在曬穀場邊的草垛後，額角的刀疤紅得發紫。
他懷裡還揣著包換回來的組合包——昨兒夜裡，他趁楊靖收攤時，偷偷把自家的破肥皂塞進了貨箱，換了一包新的。
婆娘今早用那牙刷給娃刷牙，直念叨：這毛兒軟和，比供銷社的紮嘴貨強多了。他摸了摸懷裡的包，又看了看曬穀場裡揚眉吐氣的楊靖，突然蹲下來，用袖子抹了把臉。
後半夜，小癩子娘起夜給娃蓋被子。
月光透過窗紙照在門檻上，那兒擱著個藍布包，包口露出半截牙刷把。
她蹲下身，從包裡摸出張皺巴巴的紙條，借著月光辨認：娃......該刷牙了。字跡歪歪扭扭，像是拿左手寫的。
她突然想起前兒在曬穀場，刀疤劉躲在草垛後的影子——那道影子縮成一團，像隻被雨淋濕的老狗。
他......小癩子娘攥著紙條，眼淚吧嗒吧嗒掉在包上。
她抬頭望向窗外，雪已經停了，月亮明得像麵鏡子。
第三日清晨，奶站的牛棚裡擠滿了人。
楊靖站在喂牛的石槽前，手裡舉著張質檢報告——鐵算子兒子連夜送來的，複印件上紅章蓋得方方正正：成分合格，無有害添加。他把報告往石槽上一按：從今起，組合包不限量供應，價格不變！
係統提示的藍光在褲兜裡炸開，震得他腿肚子發麻：搶購潮x3，【營銷共鳴】完全激活！
解鎖熱銷幻象·永久版僅對敵方關鍵人物生效）。他望向縣城方向，許家商聯社的青瓦頂在晨霧裡若隱若現。許三爺，你扣的是帽，我立的是信。他摸了摸兜裡的報告，嘴角往上一勾，這包......才剛拆開。
晨霧散時，平安屯的土路上響起鈴鐺聲。
五輛驢車排著隊駛出村口，每輛車隻載兩箱組合包。
木箱上的紅漆還沒乾透，平安屯組合包六個字在朝陽下泛著光，像十座移動的小雪山。
趕車的二狗子甩了個響鞭，脆生生的鞭聲驚飛了枝頭的麻雀：走嘞——進城送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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