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扛著鐵鍬從地頭回來,路過豆腐坊時探頭一望,當場皺起眉頭:“楊靖!你不在夜校改作業,跑這兒推磨乾啥?”
“大山叔,這叫‘深入基層’!”楊靖推磨的動作沒停,額頭冒出汗珠,“劉會計說要把勞動教育和生產實踐結合,我不得帶頭學學?”
張大山把鐵鍬往地上一杵:“結合個啥!昨兒小石頭他娘還說,孩子們等著聽你講‘為啥拾糞能換識字卡’——”
“哎哎哎,大山叔你看!”楊靖突然指著木盆裡的豆漿,“李叔說點鹵水要‘一慢二看三停’,跟趕大車似的,這學問不比算術題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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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大山被他說得一噎,湊過去看了兩眼,到底沒再說什麼,扛起鐵鍬走了。
臨出門時嘟囔:“這小子,鬼點子比豆腐渣還多。”
楊靖望著他的背影,悄悄鬆了口氣。
他早讓劉會計去召集夜校老師、縫書小組和家長代表開“複盤會”,這會兒該在隊部屋吵得熱鬨呢。
果然,晌午時分,小石頭娘風風火火衝進豆腐坊,手裡揮著張油印的紙:“小靖!小靖!劉會計讓我來喊你——咱那冊子編出來了!”
楊靖放下磨棍,手在圍裙上擦了擦:“念來聽聽?”
“第一章,‘婦女能頂半邊書’——”小石頭娘清了清嗓子,“‘在生產隊領導下,婦女們自發用舊布縫識字卡,把‘一’字縫在褲腰上,把‘二’字縫在褂子扣眼兒,孩子們穿衣服就認了字’。”她念到這兒,自己先笑出了聲,“第二章更絕,‘拾糞拾出個算術班’——‘孩子們比著拾糞,你拾五筐我拾七筐,自然就會算加減了’!”
楊靖接過冊子,見上麵還畫著插圖:縫字的花布衫、堆成小山的糞筐、孩子們舉著識字卡圍著磨盤跑。
他翻到最後一頁,落款工工整整寫著“平安屯勞動教育經驗整理小組”,沒提一個“楊靖”。
“這寫的不就是咱自個兒?”小石頭娘戳著插圖裡紮羊角辮的小丫頭,“可咋聽著這麼像先進集體呢!”
楊靖把冊子往懷裡一揣:“本來就是咱自個兒的事兒,隻不過換個說法。”他望著窗外晃動的樹影,心裡盤算——等縣教育局的人來了,就把這冊子往上一遞,再讓張大山說他去縣農機站修犁了……
三天後,縣教育局的藍布衫乾事踩著露水進了屯子。
他背著個黑皮包,見人就笑:“同誌,請問楊靖同誌在嗎?”
張大山正蹲在隊部門口修犁,聞言“噌”地站起來,腰板挺得比犁耙還直:“楊工啊?今兒一早被派去縣農機站修犁了,說是那台東方紅拖拉機的犁片卡了石頭,得三天才回!”
劉會計適時從屋裡走出來,手裡捧著新印的冊子:“同誌,這是大夥兒一起寫的總結,您先看看?”
乾事接過冊子,翻到“拾糞拾出個算術班”那頁,嘴角慢慢往上翹。
他又翻到“婦女能頂半邊書”,見插圖裡的花布衫針腳歪歪扭扭,倒比畫得周正的更鮮活。
“這比寫八股文章強多了。”他抬頭笑,“能再給我兩本不?領導愛看實的。”
楊靖躲在豆腐坊後窗,看著乾事揣著冊子走遠,這才拍了拍身上的豆渣,往家走。
王念慈正站在院門口等他,手裡拿著塊濕毛巾:“縣上的人走了?”
“走了。”楊靖接過毛巾擦臉,“還多要了兩本冊子。”
王念慈幫他拍掉肩上的豆渣:“現在你是‘失蹤的功臣’了。”
楊靖望著夜校方向——那裡已經亮起了燈,孩子們的讀書聲飄過來,混著炊煙的香。
他輕聲道:“功勞藏進土裡,才長得出更多苗。”
當晚,百裡外的縣政府辦公室,那頁批示旁多了行紅筆批注:“當事人暫缺,但經驗紮實,建議先行推廣,人可後補。”
而鬆江縣的各個公社裡,通訊員正把一疊疊油印的《平安屯勞動教育經驗》塞進郵包。
他們不知道,這些帶著豆香和灶灰味兒的冊子,正順著鬆江河的水,往更遠處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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