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品一聲令下,周斌穩穩地握著方向盤。
沉穩的商務車如遊魚般,悄然彙入了嘉州璀璨的夜色車流。
他沒開導航,也沒問路。
仿佛這座城市的脈絡,早已刻在他的腦海裡。
車子熟門熟路地穿過幾條燈火輝煌的主街,而後,方向盤猛地一打,一頭紮進了一條毫不起眼的小巷。
巷子很窄,僅容一車勉強通過。
路燈昏黃,將牆壁的斑駁拉出長長的影子。
車窗外,那些高大上的商場和寫字樓被徹底甩在身後,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老舊居民樓。
空氣中,那股屬於高端商圈的精致香水味蕩然無存。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濃烈、霸道、讓人聞之口舌生津的牛油火鍋香。
車子最終在一家看起來頗有年頭的火鍋店門口停下。
店麵不大,招牌是樸實的紅底金字。
“王婆良心老火鍋”。
角落的漆皮微微剝落,透著一股被歲月衝刷過的滄桑。
這裡沒有“沐蓮”的禪意雅致,也沒有“張三爺”門前那樣的排隊長龍。
但每一個進出小店的食客,臉上都帶著酒足飯飽後的滿足紅光,給這家店平添了幾分讓人無端信賴的市井煙火氣。
“就這兒了。”
陳品率先跳下車。
錢飛看著這樸素的門臉,心裡正嘀咕老板是不是有點摳,嘴上卻已經換上了那套熟悉的彩虹屁。
“老板果然是懂行的!這種藏在巷子裡的蒼蠅館子,才是真正的美食聖地啊!”
“行了,少拍馬屁。”
陳品擺擺手,
“提前訂了包間,走吧。”
一行人魚貫而入。
店內人聲鼎沸,熱氣蒸騰。
每一桌都紅浪翻滾,空氣中彌漫的麻辣鮮香,像一隻無形的手,不由分說地攥住了每個人的胃。
老板娘是個爽利的中年女人,一見陳品,立刻滿臉堆笑地迎了上來。
“哎呀,陳老板,包間給你們留著嘞!樓上請!”
進了包間,那股喧囂被厚重的木門隔絕大半,但火鍋的香氣卻不減反增,愈發濃鬱。
一個碩大的九宮格銅鍋早已擺在桌子中央,底下是燒得通紅的炭火。
翻滾的紅油湯底裡,無數的乾辣椒和花椒在其中沉浮追逐。
光是看著,就讓人頭皮微微發麻。
“老板,您這也太地道了!”
錢飛一坐下,就感覺自己被這股撲麵而來的江湖氣徹底征服了。
“我剛還在想,您會不會帶我們去吃那種改良過的清油火鍋,沒想到直接上最正宗的九宮格!夠勁!”
陳品笑了笑,沒接話,隻是招呼大家坐下。
菜上得飛快。
毛肚、鴨腸、黃喉、腰片……
滿滿當當擺了一大桌,每一樣都新鮮得仿佛能掐出水來。
“好了,各位。”
陳品拿起桌上的啤酒,給每個人麵前的杯子都斟滿。
“今天,是咱們‘品一口’工作室正式成立以來的第一次出征。”
“也是咱們第一次,能安安生生地坐下來,以同事的身份,吃一頓飯。”
他舉起杯子,目光緩緩掃過每一個人。
“首先,我得謝謝大家。”
“謝謝你們願意相信我這個看起來不怎麼靠譜的老板,願意離開熟悉的環境,背井離鄉跟著我來綿州,從零開始。”
錢飛幾乎是立刻就舉起了杯子,臉上是毫不掩飾的激動。
“老板您說的哪裡話!我們才要謝謝您!”
“要不是您,我們現在估計還在江城人才市場裡迷茫呢!是您給了我們這群‘屠龍勇士’一個新的戰場!我敬您!”
張偉也推了推眼鏡,難得地沒有去計算這頓飯的成本效益。
他端起酒杯,語氣是前所未有的誠懇。
“老板,錢飛說的對。周哥是我們這群人的主心骨,而您,是給了我們這根主心骨重新站起來的機會的人。這份恩情,我們都記在心裡。”
一直沉默的周斌,端著酒杯,站了起來。
他看著陳品,這個比自己小了將近二十歲的年輕人。
“陳品……不,老板。”
“我乾了二十年媒體,自認對得起職業,對得起良心。但最後,卻落得個被行業封殺,連累手下一幫兄弟姐妹沒飯吃的下場。”
“說實話,接到你電話前,我已經準備回老家種地了。”
“你不僅把我拉了回來,還把我這幫最得力的兄弟姐妹,一個不落地全都要了。”
“這份知遇之恩,不是一句謝謝能說完的。”
周斌深吸一口氣,舉起酒杯,喉結滾動,一飲而儘。
“以後,我這條命,我們這個團隊,就交給您了。”
“您指哪兒,我們打哪兒,絕無二話!”
“對!絕無二話!”
林晚和蘇小可也默默地站了起來,雖然一言未發,但都仰頭喝乾了杯中的酒。
她們的行動,比任何語言都更有力。
陳品心裡也有些觸動。
他放下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樣,站起身,拿起自己的杯子,挨個和他們重重地碰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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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哥,言重了。”
“不是我選擇了你們,是我們互相選擇。”
“我需要你們的專業,你們需要一個平台。咱們是合作,是夥伴。以後彆說什麼賣命不賣命的,我這小廟,可付不起那麼大的人情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