儀式?
這兩個字從陳品嘴裡輕飄飄地吐出來,卻讓整個包廂的空氣都為之一滯。
【???儀式?吃個早茶而已,品一口要當場做法事嗎?】
【我靠,他該不會要給這桌點心開個光吧?】
【完了完了,我就知道這家夥不正常,這下徹底不演了。】
【看安托萬的表情,他是不是以為要進行什麼神秘的東方美食獻祭儀式?】
陳品對這種全場矚目的效果很是受用。
他站起身,不急不緩地將桌上那壺剛剛沏好的、滾燙的普洱茶提了起來。
“在羊城飲茶,第一步,不是吃。”
“是‘洗’。”
話音剛落,他傾斜茶壺,一股褐紅色的滾燙茶湯嘩啦啦地衝進麵前的空碗裡。
陳品拿起自己的筷子和湯匙,在碗中攪動幾下,隨即手腕一翻,將帶著茶香的湯水穩穩倒入桌子中央那個專門盛廢水的公用大碗。
做完這一切,他又拿起茶杯,用同樣的方式,以熱茶將杯子內外都涮洗一遍。
整套動作行雲流水,熟練得像是演練過千百遍。
錢飛和林晚都看傻了。
“品……品哥,你這是乾嘛呢?”
錢飛終於憋不住問,
“店家給的餐具不乾淨?”
“是啊,”
林晚也附和,
“這家店看著挺衛生的。”
安托萬·李沒有作聲,隻是專注地觀察著,他敏銳地察覺到,這並非單純的衛生問題。
陳品放下茶杯,掃了一眼滿臉懵圈的眾人和鏡頭,那表情分明在說:你們還是太年輕。
“誰說這是為了消毒了?”
他挑眉反問,語氣裡滿是“你們不懂”的優越感。
“啊?”
錢飛的腦子徹底宕機,
“不為消毒,那你拿開水燙它乾嘛?給筷子泡個熱水澡?”
直播間的彈幕也全是同樣的問號。
【對啊!我一直以為廣東人吃飯前燙碗筷就是為了殺菌!】
【難道不是嗎?我每次去吃腸粉,老板都會給我一壺開水,我還以為是怕我吃壞肚子。】
【品一口!彆賣關子了!快科普!我的知識盲區被你狠狠踩了一腳!】
陳品清了清嗓子,他的樂子人科普小課堂,正式開課。
“首先,糾正一個流傳已久的誤區。”
“就憑這壺茶水八九十度的溫度,想殺死餐具上可能存在的頑固細菌,純屬癡人說夢。”
“你最多隻能安慰一下自己的心理。”
“這事兒的本質,跟拜佛許願明天就能中五百萬,沒太大區彆。”
這番離譜的比喻,直接把直播間給逗笑了。
“那……那這到底是為什麼?”錢飛追問。
“這叫‘淥碗筷’,是老廣刻在dna裡的儀式感!”
“第一,洗掉餐具上可能殘留的灰塵,或者上一桌留下的洗潔精味。”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預熱餐具。”
“等會兒那些熱氣騰騰的點心放進溫熱的碗裡,風味和溫度才能得到最好的保持。”
他頓了頓,用一種極其騷包的語氣總結道:
“所以,‘淥碗筷’,不是一個衛生步驟,而是一個態度!”
“一個你告訴茶樓、告訴廚師、告訴這滿桌點心——‘我準備好了,我要認真地品嘗你們了’的戰前宣言!”
“這,就是對食物最基本的尊重!”
一番話下來,錢飛和林晚對視一眼,臉上寫滿了“原來如此”,連忙學著陳品的模樣,開始笨拙地燙洗自己的碗筷。
安托萬·李的臉上則浮現出思索與讚許。
他低聲用標準的中文說道:
“原來如此。這和法餐裡,在上主菜前為客人更換溫熱的餐盤,是同樣的道理。”
“都是為了讓食物以最完美的狀態呈現在食客麵前。”
“隻是,廣式早茶將這個步驟,變成了食客親手完成的儀式。有趣,非常有趣。”
他學著陳品的樣子,優雅地燙洗著自己的餐具,動作標準得像在進行一場化學實驗。
直播間的觀眾們也徹底服氣了。
【我丟!聽君一席話,我二十年的碗筷白燙了!】
【戰前宣言!這個說法太燃了!以後我吃麻辣燙也要先搞個儀式!】
【品一口不愧是你,吃個飯都能吃出文化和哲學來!我宣布,以後你就是我的電子嘴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