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柏悅酒店,大堂。
空氣仿佛被抽乾,凝固成一塊透明的琥珀。
錢飛臉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從驚愕的白,變成了絕望的灰。
他張了張嘴,喉嚨裡像是被塞了一團浸滿海水的棉花,一個音節都發不出來。
黃浩然下意識地把佐藤櫻往身後又拉了拉,身體繃得像一張拉滿的弓,隨時準備撲上去擋槍子兒。
佐藤櫻則死死低著頭,沒人能看見她此刻的表情。
“組織犯罪對策部”。
這六個字,在東瀛,本身就代表著滔天的麻煩!
它處理的,從來不是小偷小摸的民事糾紛,而是黑幫火並、跨國洗錢、金融犯罪這類足以撼動社會根基的滔天大案!
現在,他們找上了陳品。
為首的中年警部,國字臉,眼神如刀,不帶一絲感情。
他叫田中信,是這個部門裡出了名的“鐵麵”,手上辦過的案子能拍三十季的《法證先鋒》。
他看著陳品,像在審視一件等待解剖的證物。
“陳品先生。”
田中信的聲音低沉而平穩,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感。
“我們有理由懷疑,您近期的行為與一係列引發社會重大混亂、並造成嚴重經濟損失的事件有關。現在,請您跟我們回去,協助調查。”
“協助調查”四個字,他說得格外重,每個字都像一顆冰冷的子彈。
錢飛的魂兒,終於從天靈蓋飄了回來。他一個激靈,連滾帶爬地衝上前,臉上硬擠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用他那蹩腳的商務東瀛語結結巴巴地說道:
“警官先生!誤會!天大的誤會!我們是來旅遊的!cutureexchange!對,文化交流!”
他一邊說,一邊瘋狂給陳品使眼色,眼皮抽搐得像剛被電擊過。
然而,陳品仿佛沒看見。
他甚至沒看那個氣場強大到能讓空氣結冰的田中警部。
他的目光,落在了錢飛那隻依舊高高舉起、還在忠實記錄著這一切的直播手機上。
直播間裡,彈幕已經徹底瘋了!
【臥槽!臥槽!真警察!帶槍的!這陣仗也太大了!】
【組織犯罪對策部?這啥部門?聽著比fbi還牛逼啊!品神這是捅了多大的婁子?!】
【完了完了!品神要被抓了!這下真要上《今日說法》東瀛版了!】
【快跑啊品神!你不是會跑酷嗎!再不跑就去跟奧特曼當獄友了!】
陳品終於動了。
他抬起手,輕輕撥開擋在身前的錢飛,像在挪開一個擋路的盆栽。
然後,他迎著田中信那冰冷的目光,往前走了一步。
所有人都以為他要解釋,或者反抗。
錢飛甚至已經做好了抱住警察大腿哭嚎,表演一個當場昏厥的準備。
但陳品隻是笑了笑,臉上是那種熟悉的、人畜無害的、樂子人專屬的促狹。
“警官先生。”
他開口了,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朵裡,還帶著幾分好奇。
“我能問一下,是準備帶我去哪個分局嗎?”
田中信的眉頭狠狠跳了一下,完全沒跟上這個詭異的思路。
陳品晃了晃自己的手機,屏幕正對著他,上麵是穀歌地圖的界麵。
“我查一下那附近有沒有好吃的。哦不,是查一下你們食堂的評價。”
他一本正經地解釋道:“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讓我繼續直播?我的粉絲們對東瀛的牢飯很感興趣,這可是獨家內容,付費觀看的那種。”
“畢竟,文化交流嘛,要深入一點。”
“……”
“…………”
死寂。
長達五秒鐘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錢飛臉上的表情,凝固了。他張著嘴,眼珠子瞪得快要掉出眼眶,整個人仿佛被一道天雷從頭劈到腳,外焦裡嫩,還冒著青煙。
黃浩然和佐藤櫻,也徹底石化,世界觀被震得粉碎。
就連田中信身後那幾個一直保持著標準撲克臉的年輕警察,嘴角都忍不住瘋狂抽搐。
他們見過囂張的黑幫,見過狡猾的金融犯,見過哭天搶地的殺人凶手。
但他們這輩子,都沒見過一個被“組織犯罪對策部”當場“請”走,第一反應卻是想評測他們食堂牢飯的嫌疑人!
這是什麼腦回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