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假簽章換來的維生素片,像一劑強心針,暫時穩住了老貓。他不再步步緊逼,甚至通過小斌傳遞過來的語氣也緩和了許多,帶著一種試探性的、近乎討好的意味。張默知道,這不是尊重,而是對那條虛無縹緲的“硬貨渠道”的貪婪和忌憚。
他謹慎地保持著距離,每次交易都間隔很久,且隻提供微不足道的量,吊著老貓的胃口,也最大限度地降低風險。那枚偽造的簽章被他藏得更加隱秘,每次使用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事後總會伴隨著長時間的精神疲憊和“內視”的混亂預警。
老陳的“靜心”訓練成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他越來越依賴那種特殊的呼吸和意念引導,才能在巨大的精神壓力和能力反噬的夾縫中,維持著不至於崩潰的平衡。他感覺自己行走在一根極細的鋼絲上,下方是萬丈深淵,而狂風正在逐漸加劇。
第165天,那陣狂風,以最意想不到的方式,驟然來襲。
上午勞動時間,車間入口處突然傳來一陣騷動和獄警異常嚴厲的嗬斥聲。所有犯人都下意識地停下手中的活,緊張地望過去。
然後,所有人都看到了那個被兩名獄警一左一右押送進來的、熟悉又令人恐懼的身影。
瘋狗李三!
他回來了!
不是調離,而是回來了!
他看起來比之前更加精瘦,臉上的刀疤似乎也更深了一些,眼神依舊是那種死寂的空洞,但仔細看去,那空洞深處仿佛翻滾著更加濃稠的、壓抑不住的暴戾和瘋狂!像是被強行按回籠子的野獸,在沉默中積蓄著毀滅一切的力量!
整個車間瞬間鴉雀無聲,連機器的嗡鳴似乎都被這突如其來的恐懼壓了下去!
他怎麼回來了?不是調去鍋爐房了嗎?發生了什麼?
無數疑問在每個人心中尖叫,卻沒人敢發出一點聲音。
張默的心臟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攥住了,幾乎停止跳動!能力的預警以前所未有的強度瘋狂尖嘯!不再是針對某個具體風險,而是一種彌漫在整個空間的、純粹的、令人窒息的【毀滅性威脅】!頭痛欲裂,惡心感直衝喉嚨!
他死死咬著牙,強迫自己低下頭,避開那道仿佛能吞噬一切的視線。他能感覺到,瘋狗的狀態比離開前更加不穩定,更加危險!
老陳的警告言猶在耳:狼被牽走,惡狗會互咬;但狼如果被激怒後重新扔回羊群……
後果不堪設想!
獄警似乎也對瘋狗極為忌憚,粗暴地將他推到一個空閒的工作台前,厲聲交代了幾句,便遠遠地退開看守,眼神裡充滿了警惕。
瘋狗沒有任何反應,隻是默默地拿起工具,開始乾活,動作機械而精準,仿佛一台沒有感情的機器。
但那種無形的、冰冷的壓迫感,卻以他為中心,如同實質般擴散開來,籠罩了整個車間。之前稍有活躍的刀疤和老貓團夥,瞬間偃旗息鼓,變得比兔子還乖順。
短暫的死寂後,勞動重新開始,但氣氛已經完全改變。每個人都小心翼翼,不敢發出大的聲響,不敢有多餘的動作,甚至連眼神都不敢亂瞟。空氣凝重得像是要滴出水來。
張默感到自己的後背始終是冰涼的,仿佛被一條毒蛇盯住。他知道,瘋狗的回歸,徹底打破了之前那點脆弱的平衡。所有的暗流、算計、衝突,在這頭真正的凶獸麵前,都變得微不足道。整個監區的生存難度,瞬間提升到了地獄級彆。
下午放風,瘋狗獨自一人站在場地中央,依舊是那個姿勢,仰頭望著天。但這一次,沒人再覺得可笑,隻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所有犯人都儘可能遠離他,形成一個巨大的真空地帶。
張默躲在人群邊緣,能力的“內視”讓他比其他人更能清晰地感受到從瘋狗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極度不穩定的、混亂而危險的精神波動。那不再是單純的瘋狂,更像是一座隨時可能噴發的、充滿了毀滅能量的火山!
他必須更加小心,更加低調,徹底隱藏起來!
然而,怕什麼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