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瓶冒著巨大風險得來的維生素c,在張默手中仿佛有千斤重,又像一塊灼熱的炭。它既是可能打開生路的鑰匙,也是隨時可能引爆的炸彈。
第197天,一整天,張默都處在一種高度緊張和精密計算的狀態中。能力的“內視”被運轉到極致,不斷模擬著各種可能的情景、瘋狗可能的反應、以及失敗後最糟糕的結局。頭痛持續不斷,但他強行用意誌力壓製著。
他選擇的時間是第二天放風。地點不能太偏僻,否則容易被懷疑,也不能太靠近獄警,那會失去操作空間。他最終選定了一個靠近圍牆、相對人少,但仍在獄警視線範圍內的區域。
“禮物”不能直接給。他需要一種方式,既能將東西遞出去,又不會被視為直接的挑釁或接觸。
第二天,第198天,放風哨聲響起。
張默深吸一口氣,將那瓶維生素c藏於袖中,手心因為緊張而出汗。他像往常一樣,走向選定的角落,但每一步都感覺踩在心跳上。
瘋狗李三依舊在他的“領地”中央,今天沒有望天,而是低著頭,看著自己那雙破舊的囚鞋,周身的氣息比昨天更加沉悶,仿佛暴風雨前極致的寧靜。
張默在距離他大約十米遠的地方停下,這個距離既不至於立刻引發過度反應,又能進行下一步動作。他強迫自己不再前進,而是緩緩蹲下身,假裝係鞋帶——儘管他的橡膠鞋根本沒有鞋帶。
他用身體擋住大部分視線,極其快速地從袖中滑出那瓶維生素c,然後,像是無意間從口袋裡帶出來一樣,讓它“不小心”從手中滾落。
藥瓶在粗糙的水泥地上發出輕微的“咕嚕”聲,滾動了幾圈,恰好停在了他和瘋狗之間那片空地的中央。
陽光照射下,綠色的標簽頗為顯眼。
一瞬間,整個放風場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所有注意到這一幕的犯人,都屏住了呼吸,眼睛瞪得老大,難以置信地看著那瓶突然出現的、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藥瓶,以及那個蹲在地上、仿佛被嚇傻了的“病人”738。
刀疤和老貓也看到了,臉上先是錯愕,隨即露出極其複雜的神情——有驚疑,有貪婪,更有一種看瘋子自尋死路的殘忍快感。
獄警的目光也掃了過來,帶著警惕。
張默蹲在地上,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腔,全身肌肉緊繃到了極點,能力的預警瘋狂尖嘯,提示著【毀滅性風險】【即刻危險】!但他強迫自己低下頭,不去看瘋狗,也不去撿那瓶藥,隻是維持著係鞋帶的僵硬姿勢,仿佛那瓶藥真的隻是意外掉落。
時間一秒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般漫長。
那瓶綠色的維生素c,靜靜地躺在空地中央,像一個小小的、等待被引爆的炸彈。
然後,瘋狗李三動了。
他極其緩慢地抬起了頭,那雙死寂空洞的眼睛,先是看了看地上的藥瓶,然後,目光緩緩移向蹲在地上的張默。
沒有立刻的暴怒,沒有嘶吼,隻是一種深沉的、令人骨髓都凍結的凝視。
張默感覺自己的血液都要凍僵了!他死死咬著牙,承受著那幾乎要壓垮靈魂的目光,一動不敢動。
瘋狗看了他幾秒鐘,然後又低下頭,看著那瓶藥。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他會一腳踩碎藥瓶,或者做出更恐怖舉動時——
他居然慢慢地、有些僵硬地彎下腰,伸出了那隻骨節分明、布滿細小傷疤的手,撿起了那瓶維生素c。
動作並不流暢,甚至帶著一種奇怪的生澀感,仿佛這個簡單的動作對他而言都很陌生。
他拿著藥瓶,在眼前仔細地看著,手指摩挲著綠色的標簽和塑料瓶身,那雙空洞的眼睛裡,似乎有什麼極其細微的東西閃爍了一下,快得讓人無法捕捉。
然後,他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瞠目結舌的舉動。
他擰開了瓶蓋那個被張默事先處理過的瓶蓋很容易就擰開了),倒出幾片黃色的藥片在掌心,看了看,又湊近鼻子,極其輕微地嗅了一下。
隨即,他手掌一合,將那幾片藥片握在手中,然後將藥瓶蓋上,隨手塞進了自己囚服的口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