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講台上的意外“成功”,並未給張默帶來絲毫輕鬆。相反,一種更深沉的緊迫感攫住了他。瘋狗那難以揣測的“關注”像一把雙刃劍,暫時逼退了宵小,卻也將他架在了更高的火堆上。他必須持續輸出“價值”,才能維持這脆弱的平衡,否則,一旦那點微弱的“興趣”消失,反噬將會更加猛烈。
然而,“禮物”從何而來?上次那瓶維生素c已是冒著天大風險。他不可能每次都指望小斌那樣的運氣。監獄的物資管控在大搜查後變得更加嚴格,老陳留下的那條隱秘渠道也隨著他的離開而徹底中斷。
第210天開始,監獄的夥食質量再次毫無征兆地急劇下降。不僅僅是份量減少,食物本身也變得更加難以下咽。粥裡幾乎全是清湯和未煮爛的糙米殼,饅頭硬得像石頭,並且帶著明顯的黴味,菜葉幾乎絕跡,偶爾出現的幾根也完全是腐爛的。
饑餓,這個永恒的惡魔,以前所未有的猙獰麵目,再次統治了整個監區。
犯人們的情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極端和暴躁。車間裡因為一點微不足道的口角就能發展成鬥毆,放風時互相推搡、搶奪殘羹剩飯的場景時有發生。獄警的鎮壓變得更加頻繁和暴力,警棍和嗬斥聲幾乎不絕於耳。
張默也再次陷入了饑餓的折磨中。他那點微薄的勞動積分換來的食物根本不足以果腹,“內視”能力不斷提示著【營養不良】【體力嚴重透支】的風險。他甚至開始出現偶爾的眩暈和耳鳴。
能力的“訓練”幾乎完全停止。所有的精力都必須用於對抗最基本的生理需求和精神上的絕望。
老貓和刀疤那夥人顯然也受到了影響,但他們似乎總有辦法弄到多一點的食物。張默幾次看到他們的人偷偷摸摸地和食堂的人交換著什麼,看向其他饑餓犯人的眼神充滿了優越感和威脅。
這種懸殊的對比,進一步加劇了底層的絕望和怨恨。
第215天,放風時間。瘋狗依舊站在他的固定位置,但今天,他看起來有些不同。
他似乎比平時更加焦躁,雖然依舊沉默,但那雙死寂的眼睛裡翻滾著更加濃稠的黑暗。他的手指偶爾會無意識地抽搐一下,視線掃過周圍饑餓的人群時,會流露出一種極其隱晦的、近乎厭惡的情緒。
張默敏銳地捕捉到了這一點。能力的“內視”雖然因為饑餓而減弱,但對瘋狗這種極端情緒波動的感知依舊敏銳。
【煩躁】【厭惡】【被侵犯感?)】
瘋狗也在忍受饑餓?或者,他僅僅是厭惡周圍這種被饑餓驅動的、混亂而卑微的氛圍?
一個念頭如同電光火石般閃過張默的腦海。
食物!最原始、最直接的需求!
如果……如果能弄到一點點真正像樣的食物,不是作為討好,而是作為一種……“共享”?
這個想法極其冒險。食物是監獄裡最敏感的東西之一。直接向瘋狗獻上食物,很可能被誤解為最拙劣的賄賂甚至侮辱。
但是……如果方式足夠巧妙,如果能契合他此刻的某種情緒……
張默的大腦飛速運轉,計算著各種可能性。能力的“內視”艱難地評估著風險,頭痛因為饑餓和思慮過度而加劇。
最終,他決定再賭一次。
他記得上次勞動時,在倉庫角落發現了一小包被遺忘了的、包裝破損但內容物似乎未受汙染的榨菜絲。這種重鹽分的東西在缺乏蔬菜的情況下,有時能稍微刺激一下食欲和補充鹽分。
他利用一次去廁所的機會,極其隱蔽地將那一小包榨菜絲取回,藏在了身上。
放風結束時,犯人們像往常一樣,被驅趕著排成隊列返回監舍。隊伍經過瘋狗附近時,總會下意識地加快速度,形成一個流動的真空地帶。
張默低著頭,走在隊伍的中段。就在他經過瘋狗身後大約一兩米距離時,他的腳步驟然放緩,身體極其輕微地晃動了一下,仿佛因為饑餓而頭暈踉蹌。
就在這踉蹌的瞬間,他捏著那包榨菜絲的手極其自然地從口袋裡滑出,仿佛是無意間從口袋中掉出,恰好落在了瘋狗的腳後跟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