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板下那袋冰冷而沉重的藥品，像一塊巨大的磁石，吸引著張默全部的思緒，也帶來了前所未有的踏實感和……新的焦慮。擁有“藥”，在這座醫療資源匱乏到極致的監獄裡，等於握住了許多人的命脈。但如何安全地使用它們，而不引火燒身，是更大的難題。
第273天開始，張默的“診所”運營進入了新的階段。他不再僅僅依靠推拿和“內視”引導，而是真正有了“藥”。
但他極其謹慎。絕不輕易展示全部庫存。每次隻取出極小量的藥片，磨成粉，用不知從哪裡弄來的小油紙包包好，根據“診斷”結果和對方支付的“費用”酌情給予。並且嚴令所有“病人”保密，一旦泄露，永久拉黑。
能力的“內視”在分辨藥性、判斷劑量上起到了關鍵作用。雖然無法精確到毫克，但能模糊判斷出哪種藥對哪種症狀更有效，以及大致的耐受範圍，避免了因用藥不當而引發麻煩。
效果是立竿見影的。
一個高燒不退、幾乎被獄友放棄的犯人，在服用了張默提供的磨碎的過期抗生素）藥粉後，第二天竟然奇跡般地退燒了。一個嚴重腹瀉脫水的犯人，用了止瀉藥粉）後，很快止住了症狀。
“醫生”的名聲不再局限於處理跌打損傷，開始蒙上了一層“能救命”的神秘色彩。前來求“藥”的人悄然增多，支付的“費用”也從食物碎片，逐漸擴展到更實用的信息、小工具、甚至某種程度上的“忠誠”。
張默的情報網變得更加靈敏和廣闊。他知道了更多老貓和刀疤團夥的齷齪事，知道了某些獄警的癖好和弱點，甚至隱約聽到了一些關於上麵管理層變動的小道消息。
他像一隻盤踞在網中央的蜘蛛，通過無數無形的絲線，感知著整個監區的每一次振動。
小斌因為那次冒險，獲得了一份“保護”和少量藥粉作為報酬，他對張默的恐懼中混入了一絲複雜的依賴，成了張默一個不算可靠但勉強可用的眼線。
力量的天平，正在以微妙的方式傾斜。
老貓和刀疤顯然感受到了這種變化。張默這裡流通的“藥”和聚集的人氣，嚴重挑戰了他們的權威和利益。尤其是老貓，他手下有幾個骨乾也偷偷跑來找張默看傷拿藥，這讓他感到極度惱火和不安。
第275天，衝突終於爆發。
一個之前被老貓手下打傷、偷偷找張默治好的犯人，在放風時因為一點口角，再次被老貓的人圍住。這一次，他因為傷勢好轉，竟然下意識地反抗了一下，推了對方一把。
這無疑是在太歲頭上動土。
“媽的！反了你了！還敢還手！”老貓的一個核心打手勃然大怒，掄起拳頭就要揍人。
“住手。”
一個平靜的聲音響起。不是嗬斥，沒有威脅，就像在陳述一個事實。
眾人一愣，轉頭看去。是張默。他不知道何時走了過來，站在不遠處，臉色依舊蒼白，但眼神平靜地看著這邊。
“他的傷剛好，禁不起你再打。”張默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打壞了，還得來找我。麻煩。”
這話聽起來像是抱怨，但結合眼前的場景，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維護和……輕視。
那打手氣得笑了：“喲嗬？‘醫生’這是要管閒事？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老子今天連你一起揍！”
說著，他就要上前。
“你試試。”張默依舊站在原地，甚至沒有擺出防禦姿勢，隻是淡淡地看著他，補充了一句，“你左邊肋骨第三根，舊傷沒好吧？陰雨天就疼。還有你那個相好的，最近好像跟你兄弟走得挺近？”
那打手的動作瞬間僵住！臉色唰地變得慘白！肋骨舊傷是他隱藏很深的秘密！而後麵那句話，更是像一把刀子直接捅進了他的心窩！
他怎麼知道的？！難道是那些來看病的碎嘴子說的？！
巨大的震驚和恐懼瞬間澆滅了他的怒火。他指著張默，手指顫抖，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周圍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張默這輕描淡寫卻直擊要害的話震住了。這已經不是醫術了，這簡直是妖術！
老貓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他推開手下，走到張默麵前，兩人距離極近，目光凶狠地對視著。
“小子，”老貓的聲音從牙縫裡擠出來，“你這是在玩火。”
“貓哥，”張默毫不退縮，聲音依舊平靜，“大家隻是想少受點罪，安穩熬日子。何必把路都堵死？”
這話看似服軟，實則綿裡藏針。
老貓死死盯著他，似乎想從他臉上找出絲毫心虛，但隻看到一片深不見底的平靜。他發現自己越來越看不透這個“病人”了。武力威脅似乎效果不大，對方那種掌控信息的能力更讓人忌憚。
最終，老貓重重哼了一聲，狠話也沒說，轉身帶著人走了。這場衝突虎頭蛇尾地結束。
但所有人都知道，梁子結得更深了。老貓絕不會善罷甘休。
張默看著老貓的背影，能力的“內視”能清晰地感受到對方身上那沸騰的【殺意】和【算計】。
他知道，平靜的日子結束了。
暗流的反撲，很快就會到來。而且，一定會更加陰險和致命。
第276天。
張默開始有意識地調整“診所”的運營。他減少了夜間接待，變得更加隱秘。藥品的兌換更加謹慎，重點轉向收集那些關於老貓和刀疤核心成員的、更具殺傷力的黑料信息。他甚至開始利用“治療”的機會，在一些相對可靠的犯人身上，埋下一些未來可能用到的“釘子”。
他像一位anticipating風暴的船長，在烏雲壓境之前，抓緊一切時間加固船體，儲備物資，繪製可能的逃生路線。
而風暴的中心，似乎圍繞著那袋藏在床板下的藥品，正在加速形成。
第277天晚上，小斌驚慌失措地偷偷跑來，聲音帶著哭腔：“默哥……不好了……我……我好像聽到老貓和刀疤的人……在商量……要舉報你……私藏藥品……說……說要讓政府來一次徹底的搜查……”
張默的心猛地一沉。
最擔心的事情，還是來了。
老貓終於忍不住，要動用“規則”的力量來對付他了。
這一次，他該如何應對？
第五十七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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