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室裡死寂一片,隻有王胖壓抑的啜泣和眾人粗重的呼吸聲交錯。地上那具剛剛咽氣的屍體,瞪大的空洞雙眼仿佛還在凝視著我們,無聲地訴說著此地的恐怖與不祥。空氣中彌漫著血腥味、淤泥的腐臭,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從屍體身上散發出的,類似金屬鏽蝕後又被體溫烘熱的怪異甜膩氣味。
趙大雷將捆成粽子的王胖粗暴地拽到洞室角落,用剩餘的紮帶將他固定在一根倒落的石柱上,動作毫不留情。王胖像是認命了,不再掙紮,隻是低著頭,身體微微發抖。
“教授,現在怎麼辦?”林筱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她下意識地遠離王胖和那具屍體,靠向陳教授。
陳教授的臉色依舊難看,他看了一眼王胖,又看了看地上的屍體,最後將目光投向洞室深處那片未知的黑暗,沉聲道:“此地凶險異常,但我們不能回頭。後麵的路被那些怨戾之氣封死,唯一的生路,恐怕就在前麵。而且,”他頓了頓,摸了摸貼身收藏皮地圖的位置,“‘靈武樞機’所指,或許不僅僅是源頭,也可能蘊含著化解這些凶險的關鍵。”
他的目光若有似無地掃過我,顯然將一部分希望寄托在了我身上的《靈武天書》上。
我心頭沉重。天書此刻的搏動混亂而急促,指向黑暗深處,那感覺並非指引,更像是一種強烈的排斥和警告。前麵到底有什麼?
趙大雷處理完王胖,走到那具屍體旁,蹲下身快速搜查了一遍。除了一些毫無用處的個人物品和早已失效的裝備,隻在他貼身口袋裡找到一枚造型奇特的青銅符牌,上麵刻著扭曲的獸紋,與中原風格迥異。
“沒有能證明身份的東西。”趙大雷將符牌遞給陳教授,“這圖案,沒見過。”
陳教授接過符牌,仔細端詳,眉頭緊鎖:“這風格……像是西南某些古老部落的祭祀用品,但又有些不同。看來前一批人的來曆,比我們想象的更複雜。”
他收起符牌,站起身:“休整五分鐘,然後出發。大雷,你負責看住王龐。言鋒,林筱,跟我到前麵探一下路。”
我們三人打起手電,小心翼翼地朝著洞室深處,那幸存者爬出來的方向走去。腳下的地麵從石板變成了天然的岩石,凹凸不平,布滿了積水的小坑。空氣越來越潮濕,岩壁上滲著水珠,滴滴答答的聲音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走了約莫二三十米,前方出現了一個拐角。手電光劃過,拐角後的空間似乎更大。
然而,就在我們即將拐過彎道的瞬間,我胸口的《靈武天書》猛地一震!一股尖銳的刺痛感傳來,仿佛被針紮了一下!
“等等!”我下意識地低喝一聲,伸手攔住了陳教授和林筱。
兩人立刻停步,警惕地看向我。
“有……有什麼東西……”我捂著胸口,那裡天書的搏動變得狂亂而不祥,“在前麵……很危險!”
陳教授神色一凜,示意我們靠牆站立,他自己則緩緩探頭,用手電光向拐角後掃去。
光柱劃過,照亮了拐角後的景象。
那是一個比外麵稍小一些的圓形石室,石室中央,並非棺槨或祭壇,而是矗立著一麵……巨大的青銅鏡!
那鏡子足有一人多高,鏡框是繁複的蟠螭紋,鏡身卻並非光滑的鏡麵,而是一種暗沉沉的、仿佛蒙著一層厚厚汙垢的材質,在手電光下幾乎不反光。鏡子的下方,是一個雕刻成猙獰鬼怪托舉狀的青銅基座。
而在鏡子的正前方,散落著幾具骸骨!這些骸骨的姿勢極其扭曲,有的雙手掐著自己的脖子,有的頭骨碎裂,像是撞牆而死,還有一具,甚至用折斷的肋骨刺穿了自己的胸腔!他們死亡時的痛苦與瘋狂,仿佛被凝固在了這一刻。
更讓人頭皮發麻的是,在這些骸骨之間,以及石室的岩壁上,布滿了無數道深深的抓痕,還有一些用血液或是礦物顏料塗抹的、毫無邏輯的瘋狂符號和字跡,其中反複出現的,正是——“靈武通天”!
這裡,簡直就是一處瘋狂的殉葬場!
“彆看鏡子!”陳教授突然厲聲喝道,猛地縮回頭,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冷汗。
我和林筱被他嚇了一跳,也趕緊收回目光,背靠著冰冷的岩壁,心臟狂跳。
“教……教授,那鏡子……”林筱的聲音帶著哭腔。
陳教授深吸了幾口氣,才勉強平複下來,聲音沙啞地說道:“那鏡子……有問題!我剛才隻是看了一眼,就感覺……頭暈目眩,心裡莫名湧起一股煩躁和……絕望感!這鏡子能惑亂心神!”
惑亂心神?難道地上那些骸骨,還有之前李淼的發瘋,都是因為這麵鏡子的影響?可我們還沒正式照到鏡子啊!
我忽然想起祖父筆記裡似乎提到過一種“懾魂鏡”的記載,以特殊青銅鑄造,置於極陰之地,經年累月吸收地脈陰煞與生靈怨念,能無形中影響靠近者的心智,放大其內心的恐懼、執念與負麵情緒,最終使人陷入瘋狂自毀。
難道就是這東西?
“這鏡子……可能就是‘懾魂鏡’,”我壓低聲音,將想到的說了出來,“不能直視,甚至不能靠得太近!”
陳教授凝重地點點頭:“看來沒錯。前一批人,還有更早的殉葬者,恐怕都是著了它的道。這鏡子守衛在這裡,後麵定然有重要的東西。”
重要的東西?會是主墓室嗎?
“那我們怎麼過去?”林筱焦急地問,“總不能一直困在這裡。”
繞過去?石室是圓形的,鏡子立在中央,想要去到對麵唯一的出口,必然要經過鏡子附近,很難保證不受到它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