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粘稠的,仿佛凝固了的黑暗。
我在其中沉浮,聽不到聲音,感覺不到身體,隻有意識像一縷殘煙,在無儘的虛空中飄蕩。無數破碎的畫麵閃爍著——林筱猩紅的雙眼,王胖被白色浪潮吞沒的瞬間,血玉棺槨沉入潭底的最後景象,還有那令人作嘔的腐臭……
痛苦,恐懼,絕望……如同潮水般試圖將我這縷殘存的意識也徹底淹沒。
就在我以為自己即將徹底消散時,一點微弱的、熟悉的冰涼觸感,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在我的意識深處蕩漾開來。
是《靈武天書》。
它還在。
這微弱的聯係像是一根救命稻草,我本能地抓住它,用儘全部殘存的力量,向著那點冰涼靠攏。
“……言鋒……璟言鋒!”
模糊的聲音像是從極遠的地方傳來,穿透了厚重的黑暗,逐漸變得清晰。
一股強烈的窒息感猛地攫住了我,我劇烈地咳嗽起來,肺葉火辣辣地疼,仿佛要把內臟都咳出來。
“醒了!他醒了!”是陳教授帶著驚喜和疲憊的聲音。
我艱難地睜開沉重的眼皮,光線刺目,讓我瞬間流出了生理性的淚水。好一會兒,視野才逐漸清晰。
我躺在一個狹窄、低矮的天然岩縫裡,身下墊著不知道誰的外套。趙大雷正用一塊沾濕的布擦拭著我額頭的冷汗和脖頸傷口周圍的血汙,動作依舊沉穩,但眉宇間帶著難以掩飾的倦色。陳教授蹲在一旁,臉上混合著擔憂和劫後餘生的慶幸。
岩縫外,是一片相對開闊的溶洞邊緣地帶,但不再是之前那個熒光璀璨的屍蠆潭。這裡光線昏暗,隻有我們攜帶的應急燈散發著慘白的光。空氣中彌漫著岩石和潮濕塵土的氣味,暫時聞不到那令人作嘔的腐臭。
“我們……逃出來了?”我的聲音沙啞得像是破風箱,喉嚨和脖頸的傷口隨著發聲傳來陣陣刺痛。
“勉強算是。”趙大雷簡短地回答,遞過來一個水壺,“喝點水,慢點。”
我接過水壺,小口啜飲著冰涼的水,感覺乾涸的喉嚨和燃燒的肺葉稍微舒服了一些。精神上的疲憊和腦海中的劇痛依舊存在,但比昏迷前那種撕裂感好了很多。我下意識地摸了一下胸口,那本油布包著的《靈武天書》依舊貼身藏著,傳來令人安心的冰涼觸感。
“林筱和李淼呢?”我看向四周。
“在那邊。”陳教授指了指岩縫更深處。林筱和李淼並排躺在那裡,依舊昏迷不醒。林筱的臉色比之前更差,嘴唇泛著不健康的青紫色,即使昏迷中,眉頭也緊緊蹙著,仿佛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李淼則像是睡著了一樣,呼吸平穩,但毫無蘇醒的跡象。
“我們是怎麼……”我回想起昏迷前那恐怖的屍蠆狂潮和天崩地裂般的震動,心有餘悸。
陳教授歎了口氣,臉上帶著後怕:“多虧了你最後擋住那些怪物,我們才勉強衝進了通道。剛進來沒多久,後麵就傳來巨響和震動,整個通道都在坍塌!我們拚命往前跑,根本顧不上方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發現這個相對穩固的岩縫才停下來。後麵的路……恐怕已經被徹底封死了。”
封死了?我心中一沉。這意味著我們徹底沒有了退路。
“那些……屍蠆呢?”
“沒有追來。”趙大雷接口道,眼神銳利地掃了一眼我們來時的方向,“可能是通道坍塌阻隔了它們,也可能是……它們的目標本來就不是我們,或者說,不全是。”
他的話音落下,岩縫裡陷入一片沉默。
目標不是我們?我想起屍蠆首先淹沒的是試圖撬走玉璧的王胖,想起它們對天書力量的忌憚和畏懼,想起那沉入潭底的血玉棺槨……一個可怕的猜想浮上心頭。
“那棺槨……沉下去,會怎麼樣?”我聲音乾澀地問。
陳教授的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他沉默了片刻,才緩緩說道:“鎮壓已破,屍蠆出潭……古籍中對‘屍蠆’的記載極少,隻言片語中提到,此物乃集至陰屍氣與滔天怨念所生,嗜血食肉,尤喜生靈精氣。一旦脫離束縛,必將為禍一方……更何況,那棺槨沉沒,被鎮壓在其中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