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涸的暗河河道像一道巨大的傷疤,橫亙在我們麵前。河床上的灰白岩石棱角分明,踩上去發出“哢嚓”的脆響,在死寂中格外刺耳。空氣中彌漫著一種陳年的、帶著微腥的塵土氣息,仿佛這條河已經死去了無數歲月。
我們互相攙扶,深一腳淺一腳地穿過寬闊的河床。每一步都耗費著巨大的力氣,身體的疲憊和精神的緊繃如同兩座大山,壓得人喘不過氣。我胸口的《靈武天書》傳來的那股微弱牽引感,如同風中殘燭,卻始終指向對岸那個最幽深的洞口,不曾斷絕。
終於踏上了對岸。站在那洞口前,一股比溶洞中更加陰冷、更加古老的氣息撲麵而來,讓人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洞口呈不規則的圓形,邊緣粗糙,像是被某種巨大的力量硬生生撕裂開來的。裡麵漆黑一片,手電光射過去,仿佛被黑暗吞噬,照不出多遠。
“跟緊。”趙大雷簡短地吐出兩個字,緊了緊背上昏迷的李淼,率先走了進去。他手中的強光手電是現在我們唯一可靠的光源,但也隻能照亮腳下有限的範圍。
我和陳教授架著林筱,緊隨其後。
洞內並非筆直向下,而是一段傾斜向下的、布滿碎石的坡道。走了約莫十幾分鐘,坡道變得平緩,空間也逐漸開闊起來。手電光掃過,我們發現自己似乎置身於一個巨大的、坍塌了半邊的地下建築內部。
殘破的石柱東倒西歪,巨大的條石散落一地,上麵覆蓋著厚厚的灰塵。牆壁上還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壁畫殘跡,但色彩剝落嚴重,隻能勉強辨認出一些扭曲的人形和難以理解的符號,風格狂野而古老,與汪英墓明代風格截然不同。
這裡,像是一處比汪英墓更加久遠的遺跡。
“看那裡!”陳教授的聲音帶著一絲驚異,手電光指向遺跡中央。
那裡,矗立著一塊巨大的、斷裂的黑色石碑。石碑隻剩下半截,斷口參差不齊,但殘留的部分依然高達兩米有餘。碑身似乎是由某種極其細膩的黑色石材雕琢而成,表麵光滑如鏡,即使蒙塵,在手電光下也反射著幽暗的光澤。
而天書傳來的那股牽引感,在靠近這塊殘碑時,驟然變得清晰、穩定起來!仿佛失散多年的老友,終於在此地重逢。
我們走近殘碑。隻見那光滑的碑麵上,刻滿了密密麻麻的、與我們手中皮地圖上類似的奇異文字,但更加古老,更加複雜。文字排列成一種奇特的螺旋狀,從碑麵中心向外輻射。
而在這些螺旋文字的中心,也就是原本碑額的位置,赫然雕刻著一個印記!
看到這個印記的瞬間,我的呼吸幾乎停止,陳教授也發出了倒吸冷氣的聲音。
那並非我們熟悉的“靈武”或者“靈武樞機”印,而是一個更加繁複、更加威嚴的圖案——主體依舊能看出“靈武”二字的變形骨架,但其外圍,卻環繞著一條首尾相連、鱗甲猙獰的螭龍,螭龍盤繞的中心,托舉著一顆如同眼睛般的複雜星辰符號!
“這是……‘靈武鎮魂’印?!”陳教授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我祖父的筆記最深處,用密語提及過隻言片語!傳說這是‘靈武’一脈最高等級的印記之一,代表著鎮壓與守護!難道……這裡才是真正的‘靈武’古遺跡?汪英墓隻是建在了它的外圍,或者說,是借用了它的部分力量?”
這個推測石破天驚!如果成立,那麼汪英墓的種種詭異,那懾魂鏡、那屍蠆潭、那血玉棺槨,都可能與這處更加古老的“靈武”遺跡有關!我們追尋的“靈武樞機”源頭,或許就在這裡!
我強忍著激動,目光掃過碑麵上的螺旋文字。雖然完全看不懂,但當我集中精神,試圖去“感受”時,懷中的天書似乎微微發熱,一股極其微弱的信息流,如同涓涓細流,湧入我混亂的腦海。
那不是具體的文字翻譯,而是一種……意象,一種情緒的傳遞。
浩瀚的星空……奔流的地脈……一種維係“平衡”的古老職責……一場突如其來的、導致“失衡”的災難……慘烈的犧牲與……絕望的“封鎮”……
破碎的意象如同快進的電影畫麵,在我腦中飛速閃過,伴隨著一股深沉如海的悲愴與不甘,幾乎讓我窒息。
我踉蹌一下,差點摔倒,幸好陳教授扶住了我。
“言鋒?你怎麼了?”陳教授擔憂地問。
“沒……沒事。”我臉色蒼白,揉了揉刺痛的太陽穴,“這碑……好像在傳遞一些信息,很模糊,關於……星空,地脈,平衡,還有……封鎮。”
“封鎮?”陳教授眼神一凜,立刻追問,“封鎮什麼?”
我搖了搖頭:“不知道,信息太碎了。但感覺很……不好。”
就在這時,一直昏迷的林筱,突然發出了一聲極其微弱的**。
我們立刻看向她。隻見她依舊雙眼緊閉,但身體開始輕微地顫抖起來,嘴唇翕動著,似乎在說什麼。
陳教授俯下身,將耳朵湊近她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