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雷的聲音帶著慣有的粗獷,但其中夾雜的一絲警惕,讓我們瞬間從沉重的思緒中抽離出來。
我和南宮朔對視一眼,立刻起身朝院外走去。林筱也如同無聲的魅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我們身側,目光銳利地掃向院門方向。
南宮朔這小院位於古鎮相對僻靜的一角,青石板路蜿蜒,兩旁是斑駁的老牆和茂密的竹叢。此刻,夕陽餘暉將一切染上暖金色,看似寧靜,但經趙大雷一提,空氣中似乎確實多了一絲不同尋常的緊繃感。
我們並未貿然開門,而是透過門縫和院牆的鏤空花窗向外觀察。
隻見不遠處的巷口,站著三個人。他們穿著普通的登山服或休閒裝,打扮與尋常遊客無異,但站姿和眼神卻透著一股與周遭悠閒氛圍格格不入的精乾。其中一人看似隨意地倚著牆,目光卻如同探照燈般掃視著周圍的建築和路徑;另一人手裡拿著手機,似乎在看導航,但手指在屏幕上的滑動頻率和幅度,更像是在記錄或發送什麼信息;為首的是個約莫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麵容普通,身材勻稱,他正低頭看著自己的手表,表情平靜,但那種平靜之下,是一種深不見底的沉穩。
他們看起來沒有惡意,也沒有刻意隱藏行蹤,但那種訓練有素的感覺,以及隱隱散發出的、不同於常人的氣場,讓人無法忽視。
“不是鎮上的人,也不是普通的驢友。”林筱低聲說,她的觀察力一向精準,“他們的腳步很穩,呼吸綿長,身上……有股味道。”
“什麼味道?”趙大雷吸了吸鼻子,他沒聞出來。
“不是氣味,”林筱微微蹙眉,“是一種感覺,類似於……殺伐之氣,但又被刻意收斂過。”她常年與山林野獸打交道,對危險和同類的直覺異常敏銳。
南宮朔扶了扶眼鏡,鏡片後的目光閃爍著分析的光芒:“不像黑袍人那一夥的,他們的能量屬性陰邪死寂,這幾個人……更偏向於‘人’本身的錘煉與精悍。但也絕非善茬。”
“是敵是友?”趙大雷捏了捏拳頭,肩頭的傷讓他有些煩躁。
“不清楚。”南宮朔搖頭,“但他們出現在這裡,絕非偶然。王家祖墳的事情雖然被我們壓了下來,但之前的動靜不小,可能引起了某些方麵的注意。”
我心裡一沉。南宮朔之前就推測還有第三方勢力在附近活動過,難道就是眼前這些人?他們是官方的人?還是另一個隱秘組織?
就在這時,那個為首的中年男子似乎察覺到了我們的窺視,他抬起頭,目光準確地投向我們所處的院門方向。他的眼神平靜無波,卻帶著一種穿透性的力量,仿佛能隔門看到我們。
他並沒有進一步的動作,隻是微微點了點頭,嘴角似乎勾起一絲極淡的、難以察覺的弧度,然後對身旁兩人示意了一下,三人便轉身,不緊不慢地朝著古鎮主街的方向走去,很快消失在巷口。
他們沒有接觸,沒有試探,隻是……出現,然後離開。
這種舉動,反而更讓人心生疑慮。
“走了?”趙大雷有些意外,“搞什麼名堂?”
“是警告?還是示好?”林筱也感到不解。
南宮朔沉吟片刻,緩緩道:“或許,隻是一種宣告。宣告他們來了,宣告他們知道我們在這裡。這是一種姿態,很高明的姿態,既不顯得咄咄逼人,又充分展示了他們的存在感和掌控力。”
我感到一股壓力。剛剛解決完地下的危機,身體和精神都還未恢複,新的麻煩似乎就已經找上門來。這些陌生來客的目的究竟是什麼?他們與黑袍人背後的“歸墟”組織有無關聯?與南宮朔探測到的那股隱秘力量是否同一批人?
“我們需要儘快弄清楚他們的身份和目的。”我沉聲道。被動等待從來不是我的風格,尤其是在自身狀態不佳的情況下。
“我去跟著他們,看看他們落腳在哪裡。”林筱主動請纓,她的追蹤和潛行能力是我們之中最強的。
“小心,不要打草驚蛇。”南宮朔叮囑道,“這些人不簡單。”
林筱點了點頭,身形一晃,如同靈貓般悄無聲息地翻過院牆,融入暮色之中。
趙大雷看著林筱消失的方向,嘟囔道:“這丫頭,身手是越來越好了。”隨即他又看向我和南宮朔,“那我們呢?就這麼乾等著?”
南宮朔轉身往回走:“當然不。他們既然出現了,必然會留下痕跡。大雷,你辛苦一下,去鎮上打聽打聽,有沒有人注意到這些生麵孔,他們有沒有和什麼人接觸過,或者打聽過什麼消息。注意方式,彆引起注意。”
“明白!”趙大雷應了一聲,也大步流星地出了門。
院子裡隻剩下我和南宮朔。
夕陽徹底沉入山後,天色迅速暗了下來,古鎮亮起星星點點的燈火。
“多事之秋啊。”南宮朔輕歎一聲,看向我,“璟兄,感覺如何?還能撐住嗎?”
我感受了一下體內依舊空虛的經脈和隱隱作痛的精神,苦笑道:“撐不住也得撐。現在,可不是能安心養傷的時候。”
《靈武天書》在懷中微微發熱,似乎在回應我的決心。我知道,前方的路注定布滿荊棘,但既然選擇了踏入這個漩渦,就隻能一步步走下去,揭開迷霧,直麵未知的挑戰。
這些陌生來客,是新的敵人,還是潛在的盟友?亦或是……懷著其他目的的旁觀者?
答案,需要我們自己去找出來。夜色,掩蓋了太多的秘密,也預示著新一輪的暗流湧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