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陽城的晨露還凝在回春藥鋪的木窗欞上時，藥鋪門口的青石板路就已經被車馬堵得水泄不通。最前頭那輛烏木馬車的車廂上，雕著一朵栩栩如生的玉蘭花——那是林家的標識，自從三日前李修緣用續骨丹救了林辰的命，林家幾乎每天都要派人來送些滋補的靈材，今日更是家主林萬山親自來了。
李修緣剛把一爐清心丹的爐蓋合上，就聽見外間傳來李掌櫃略顯局促的聲音：“林老爺，您怎麼親自來了？快裡邊請，修緣他還在煉丹呢。”
“不礙的，我等便是。”林萬山的聲音帶著幾分刻意放柔的客氣，與他平日在商會裡雷厲風行的模樣截然不同，“這是昨日從黑風嶺深處采來的‘冰魄花’，性涼滋陰，最適合煉丹時調和心火，你先給修緣先生送去。”
李修緣握著丹爐的手頓了頓。冰魄花是煉製凝神丹的主材，在青陽城的藥市上至少要八十塊下品靈石一朵，林家這手筆，顯然不止是報恩。他將丹火壓滅，用玉盒收好剛凝出的三枚清心丹，轉身走出煉丹室時，正好看見林萬山正坐在櫃台旁，手裡端著杯涼茶卻沒喝，目光時不時往煉丹室的方向瞟。
“林老爺。”李修緣拱手行禮，身上還帶著淡淡的丹氣。
林萬山立刻站起身，臉上堆起笑意，快步迎上來：“修緣先生，可算把你等出來了。這冰魄花你收下，看看合不合用。”他說著，就把一個錦盒塞到李修緣手裡，錦盒打開的瞬間，一股清涼的氣息撲麵而來，裡麵躺著的冰魄花通體雪白，花瓣上還沾著細碎的冰晶。
李修緣將錦盒推了回去，語氣誠懇：“林老爺的心意我領了，但這冰魄花太過貴重，前幾日救林公子已是分內之事，不敢再受此厚禮。”
“先生這話就見外了！”林萬山連忙按住錦盒，眼神裡帶著幾分急切，“辰兒能撿回一條命全靠先生，這點東西算得了什麼？再說，我今日來，還有一事想請先生成全。”
他拉著李修緣走到藥鋪後院的石桌旁，屏退了左右，才壓低聲音說：“先生的煉丹術在青陽城無人能及，我林家願以‘供奉’之位請先生留下。每月一百塊下品靈石，單獨的煉丹房，府裡的靈草任先生取用，若是先生有其他需求，隻要我林家能辦到，絕不推辭！”
一百塊下品靈石，再加上無限量的靈草，這條件在青陽城已經算得上是頂配了。李修緣看著林萬山期待的眼神，緩緩搖了搖頭：“多謝林老爺厚愛，但我誌不在此。我煉丹是為了提升術法，日後還要去更廣闊的地方尋找稀有的靈材，恐怕不能長久留在林家。”
林萬山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又緩和下來：“先生是覺得條件不夠？沒關係，我們還可以再談。若是先生不願受束縛，也可以做我林家的‘客卿’，不必常駐府中，隻需在我們需要時出手相助，待遇照舊，如何？”
“並非條件的問題。”李修緣語氣堅定，卻又不失禮貌，“我素來習慣獨來獨往，不願受世家牽絆，還望林老爺體諒。”
林萬山沉默了片刻，看著李修緣不像是作假的神情，最終歎了口氣：“既然先生心意已決，我也不再強求。隻是日後先生在青陽城有任何需要，隨時可以來找我林家，隻要我能幫上忙，絕不推辭。”他說著，把冰魄花留下，轉身離開了藥鋪，雖然遺憾，卻也沒表現出不滿。
可林萬山剛走，趙家的人就來了。這次來的是趙家長子趙峰，一身錦袍，身後跟著兩個抬著木箱的護衛，進門就直呼：“李修緣先生何在？”
李修緣剛把冰魄花交給李掌櫃保管，聞言走出後院：“趙公子找我有事？”
趙峰上下打量了李修緣一番，眼神裡帶著幾分傲慢，卻又刻意掩飾著：“我父親聽說先生拒絕了林家的招攬，特意讓我來一趟。我趙家願比林家多出五十塊靈石，請先生做我趙家的供奉，另外，還能將城西的‘靜心苑’贈予先生，那地方環境清幽，最適合煉丹。”
他一邊說，一邊示意護衛打開木箱，裡麵整整齊齊碼著十幾株“千年斷續草”——正是煉製續骨丹的主材，在藥市上一株就能賣三十塊下品靈石。
“趙公子的條件很優厚。”李修緣瞥了一眼木箱裡的靈草，語氣平淡，“但我已經跟林老爺說過，我不願受世家牽絆，還請趙公子回去轉告趙老爺，多謝他的美意。”
趙峰臉上的傲慢頓時露了出來，皺著眉頭說：“先生是不是覺得我趙家不如林家？還是說，先生想待價而沽，等著其他世家出更高的價錢？”
“趙公子誤會了。”李修緣語氣不變，“我拒絕林家，並非為了待價而沽，而是真的誌不在此。無論其他世家開出什麼條件，我的答案都是一樣的。”
“好一個誌不在此！”趙峰冷笑一聲，猛地合上木箱，“我趙家誠心招攬，先生卻給臉不要臉。你可彆忘了，青陽城的靈草大多掌控在我們這些世家手裡，若是惹惱了我們，你就算有再高的煉丹術，沒有靈草，也是白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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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已經帶著幾分威脅了。李修緣眉頭微蹙，卻沒跟他爭辯，隻是淡淡道：“趙公子若是無事，便請回吧，我還要煉丹。”
趙峰狠狠瞪了他一眼，甩袖而去，出門時還故意撞了一下藥鋪的木門，發出“哐當”一聲巨響。李掌櫃連忙跑過來，一臉擔憂地說：“修緣啊，趙家最是記仇，你這麼拒絕他們，恐怕會有麻煩。”
“我知道。”李修緣點了點頭，“但若是為了一時的安穩就放棄自己的目標，日後我隻會更後悔。”
可麻煩來得比他想象中更快。下午的時候，青陽城實力最強的孫家也來了。孫家家主孫堅親自登門，身後跟著十幾個護衛，還抬著一個巨大的紅木箱子，排場比林家和趙家加起來還要大。
孫堅今年五十多歲，兩鬢微霜，眼神銳利如鷹，一進門就盯著李修緣，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李修緣，我聽說你拒絕了林家和趙家？”
“是。”李修緣不卑不亢地回答。
“很好，有骨氣。”孫堅笑了笑，卻沒讓人覺得親切，“我孫家在青陽城立足百年，掌控著城東一半的靈礦，還有通往外界的商道。我給你的條件，比他們都好——做我孫家的首席供奉，每月兩百塊下品靈石，我孫家的靈礦任你開采，靈草任你取用，另外，我還可以把我的孫女許配給你，日後你就是我孫家的半個主人，青陽城的勢力，你也能分一杯羹。”
他說著，讓人打開紅木箱子，裡麵不僅有各種珍稀的靈草，還有幾錠金燦燦的“金紋石”——這是比下品靈石更高級的貨幣，一塊金紋石就能兌換一百塊下品靈石。箱子最底下，還放著一本泛黃的古籍，封麵上寫著“玄級丹方錄”四個大字。
李修緣的目光在丹方錄上停留了一瞬。玄級丹方在青陽城極為罕見，就算是城主府裡也未必有一本。但他很快收回目光，搖了搖頭：“孫老爺，多謝您的厚愛，但我已經說過，我不願受世家牽絆，更無意卷入青陽城的勢力紛爭，還請您收回成命。”
孫堅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眼神變得冰冷：“李修緣，你彆給臉不要臉！林家和趙家你拒絕也就罷了，我孫家親自招攬，你還敢拒絕？你可知，在青陽城，我孫家想讓一個人留下，他就不能走；想讓一個人消失，他就活不過第二天！”
“孫老爺這是在威脅我？”李修緣眉頭皺得更緊。
“是提醒。”孫堅上前一步，逼近李修緣，“我再給你一次機會，要麼答應做我孫家的供奉，要麼，你就永遠彆想在青陽城煉丹，甚至……彆想活著離開青陽城！”
周圍的護衛也紛紛上前一步，手按在腰間的佩劍上，氣氛瞬間變得緊張起來。李掌櫃嚇得臉色發白，想上前勸說，卻被一個護衛瞪了回去。
李修緣卻絲毫不懼，直視著孫堅的眼睛：“孫老爺，我煉丹是為了求道，不是為了依附世家。您的條件再好，也不是我想要的。若是您非要強人所難，我就算拚了這條命，也不會屈服。”
“好！好！好！”孫堅連說三個“好”字，眼神裡的殺意幾乎要溢出來，“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能在青陽城立足！”他猛地轉身，對著護衛們喝令：“我們走！”
走到藥鋪門口時，孫堅停下腳步，回頭冷冷地說：“李修緣，你給我等著，用不了多久，你就會後悔今天的決定！”
孫家的人走後，藥鋪裡一片死寂。李掌櫃癱坐在椅子上，擦了擦額頭的冷汗：“修緣啊，你怎麼就把孫堅給得罪了？孫家勢力那麼大，他們要是想對付你，咱們根本扛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