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場的青石板被晨光浸得發脆,昨夜殘留的霜氣還凝在看台飛簷下,風一吹就化作細雪似的碎末,落在前排弟子的肩甲上。隨著執法堂長老手中玄鐵令牌“當啷”砸在案上,原本嗡嗡的議論聲像被掐斷的琴弦,瞬間消弭在初冬的冷空氣中。
“天罡秘境開啟在即,門內共得三十七個名額——其中核心名額三席,普通名額三十四席。”長老的聲音裹著內力,撞在演武場四周的石壁上,反彈出沉悶的回響,“普通名額需經三輪比試決出,凡內門弟子皆可報名;核心名額...需得金丹期以上修為,且需過本座這關。”
最後半句落下時,場下近百名弟子的目光齊刷刷掃向看台東側的角落。那裡的李修緣正斜倚著朱紅立柱,指尖漫不經心地轉著一枚青綠色的靈葉,晨光落在他半垂的眼睫上,投下一小片淺淡的陰影,仿佛周遭劍拔弩張的氣氛都與他無關。
人群裡很快起了騷動,竊竊私語聲像潮水般此起彼伏。
“憑什麼他不用比試?我聽說李師兄入門才半年,連宗門大比都沒參加過!”
“你懂什麼?上月黑風嶺那樁事,若不是李師兄以一己之力破了魔修的聚陰陣,咱們外門弟子得折損一半!”
“可核心名額是能直接進入秘境中樞的,裡麵的天材地寶比外圍多十倍不止,哪能這麼輕易給出去?”
議論聲越來越大,甚至有幾個穿著靛藍色內門服飾的弟子往前邁了半步,手已經按在了腰間的劍柄上。坐在主位的宗主眉頭微蹙,剛要開口,卻見執法堂長老抬手止住了他,目光沉沉地看向人群中最躁動的那個青年。
那青年名叫趙烈,是內門弟子中的佼佼者,金丹初期修為,一手“烈焰槍法”在同輩中難逢對手。他往前踏出一步,玄鐵長槍“唰”地從背後抽出,槍尖斜指地麵,激起一串火星:“長老!弟子不服!核心名額關乎宗門資源分配,豈能不憑實力爭奪?李修緣師兄縱然有功,也該與我等一同比試,否則難服眾心!”
這話像是點燃了火藥桶,立刻有十幾個弟子附和起來,連帶著看李修緣的眼神都多了幾分敵意。演武場的氣氛瞬間緊繃,連風都像是停住了,隻有趙烈手中的長槍在晨光下泛著冷硬的光。
李修緣終於停下了轉靈葉的動作,抬眼看向趙烈。他的目光很淡,既沒有怒意,也沒有不屑,隻像在看一件尋常事物:“你想比試?”
“是!”趙烈挺了挺胸膛,槍尖微微上揚,“弟子願以槍法向師兄請教,若師兄能勝我,弟子便心服口服!”
周圍的議論聲漸漸小了下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兩人身上。宗主和幾位長老交換了個眼神,沒有阻止——他們也想看看,這個半年內從外門一路直升,還被掌門親賜“青冥劍”的弟子,到底有多少實力。
李修緣站直身體,隨手將靈葉拋向空中。那片青葉沒有飄落,反而懸在他身前,泛著淡淡的靈光。他往前走了兩步,停在演武場中央的白玉台邊,沒有去拔背後的劍,隻是看著趙烈:“出手吧。”
趙烈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隨即被惱怒取代。他覺得李修緣這是在輕視自己,當下不再多言,丹田內靈力猛地運轉,長槍上瞬間燃起橙紅色的火焰,熱浪撲麵而來,連周圍的霜氣都被蒸發得乾乾淨淨。
“接我一招‘燎原火’!”
隨著一聲大喝,趙烈持槍向前疾衝,槍尖的火焰拖出長長的光尾,像一條燃燒的火龍,直撲李修緣麵門。看台上的弟子們紛紛驚呼,這招“燎原火”是趙家槍法的精髓,不僅速度快,還帶著灼燒靈力的效果,尋常金丹初期弟子根本不敢硬接。
可李修緣卻站在原地沒動,直到槍尖離他隻有三尺遠時,他才緩緩抬起右手,指尖在身前畫了一個圓。刹那間,空氣中響起一陣清脆的靈力波動,一道淡藍色的水紋憑空出現,正好擋在他身前。
“砰!”
火焰與水紋相撞,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令人驚訝的是,那看似脆弱的水紋竟沒被火焰衝破,反而像一張柔軟的網,將火焰牢牢裹住。緊接著,水紋猛地收縮,橙紅色的火焰瞬間被撲滅,隻留下一縷青煙飄向空中。
趙烈瞳孔驟縮,隻覺得一股柔和卻不容抗拒的力量順著槍杆傳來,震得他虎口發麻,長槍險些脫手。他連忙往後急退,拉開距離,看向李修緣的眼神裡充滿了震驚:“這...這是水係法術?可你明明是劍修!”
李修緣沒有回答,隻是淡淡道:“還要打嗎?”
趙烈咬了咬牙,臉上露出掙紮的神色。他知道自己剛才那招已經用了八成力,卻被對方輕描淡寫地化解,再打下去恐怕也是自取其辱。可若是就此認輸,不僅麵子掛不住,還會失去爭奪核心名額的機會。
就在這時,人群中突然又響起一個聲音:“趙師兄,讓我來試試!”
眾人循聲看去,隻見一個穿著灰色道袍的青年走了出來。這青年名叫周恒,是丹堂的弟子,雖然修為也是金丹初期,但擅長用毒和陣法,手段陰狠,在內門弟子中名聲不太好。他手裡拿著一個黑色的葫蘆,葫蘆口散發著淡淡的腥氣,顯然裡麵裝著劇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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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師兄,”周恒臉上帶著一絲陰笑,“你能接下趙師兄的槍法,未必能擋得住我的‘化骨水’。若是你肯主動放棄核心名額,我便不為難你,如何?”
李修緣眉頭微蹙,他最反感的就是用毒之人。不等周恒說完,他指尖的靈葉突然動了,像一道青色的閃電,直撲周恒手中的葫蘆。周恒臉色一變,連忙抬手去擋,卻沒想到那靈葉的速度快得驚人,“嗤”的一聲就刺穿了葫蘆的木塞,鑽進了葫蘆裡。
下一秒,葫蘆裡傳來一陣“滋滋”的聲響,黑色的液體順著葫蘆口流出來,落在青石板上,瞬間腐蝕出一個個小坑。周恒大驚失色,連忙扔掉葫蘆,後退了好幾步,看向李修緣的眼神裡充滿了恐懼:“你...你到底用了什麼手段?”
“沒什麼,”李修緣收回目光,“隻是讓你的毒水,變回了普通的泉水而已。”
這話一出,全場嘩然。化骨水是丹堂的秘製毒藥,腐蝕性極強,就算是金丹期修士的肉身沾上一點,也會被腐蝕得骨血無存。可李修緣隻用一片靈葉,就化解了這劇毒,這份手段,已經遠遠超出了金丹期修士的範疇。
趙烈看著地上還在冒白煙的葫蘆,又看了看一臉平靜的李修緣,終於低下了頭,抱拳道:“弟子認輸,李師兄實力遠勝弟子,核心名額歸師兄所有,弟子心服口服!”
有了趙烈帶頭,剛才附和的弟子們也紛紛沉默下來。周恒更是不敢再說話,灰溜溜地退回了人群中。演武場的氣氛重新變得安靜,隻是這次的安靜中,多了幾分敬畏。
執法堂長老滿意地點了點頭,拿起案上的玄鐵令牌,朝著李修緣擲了過去:“好!既然無人再異議,這枚核心名額令牌,便歸李修緣所有!三日後,在山門廣場集合,一同前往天罡秘境!”
李修緣抬手接住令牌,令牌入手冰涼,上麵刻著複雜的符文,隱隱有靈光流轉。他看了一眼令牌,又抬頭看向看台主位的宗主,發現宗主正對著他微微點頭,眼中帶著一絲讚許。
就在這時,人群後麵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穿著白色外門服飾的小弟子跌跌撞撞地跑進來,臉上滿是焦急:“長老!宗主!不好了!山門外...山門外來了一群黑衣人,說要找李修緣師兄,還說...還說要踏平咱們青雲宗!”
這話像一顆炸雷,在演武場中炸開。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青雲宗雖然不是頂級宗門,但在這方圓千裡之內也是赫赫有名,敢說要踏平青雲宗的人,要麼是活膩了,要麼就是有絕對的實力。
宗主猛地站起身,身上的氣勢瞬間爆發,金丹後期的威壓讓全場弟子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走!去看看!”
李修緣握著令牌的手緊了緊,他隱隱覺得,這群黑衣人可能是衝自己來的。上次黑風嶺除魔時,他曾斬殺過一個自稱“血影門”的魔修,當時那魔修臨死前說過,血影門不會放過他。難道說,這群黑衣人就是血影門的人?
眾人跟著宗主快步走向山門,還沒到門口,就聽到外麵傳來一陣囂張的笑聲:“青雲宗的人都躲哪裡去了?快點把李修緣交出來,否則本座今日就拆了你們這破山門!”
山門處,十幾個穿著黑色勁裝的人正站在那裡,為首的是一個麵色陰鷙的中年男人,他的左眼是一個黑色的窟窿,裡麵鑲嵌著一枚紅色的珠子,散發著詭異的紅光。他的修為更是深不可測,身上的魔氣如同實質,連周圍的空氣都變得粘稠起來。
宗主走到山門邊,目光冰冷地看著中年男人:“閣下是何人?為何要找我青雲宗弟子?”
中年男人瞥了宗主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本座乃血影門左使,馮奎!李修緣殺了我血影門的弟子,還毀了我門中的聚陰陣,今日本座是來報仇的!識相的就把他交出來,否則彆怪本座不客氣!”
“血影門?”宗主的臉色更加陰沉,“那是魔道宗門,你竟敢帶著魔修來我青雲宗撒野,就不怕引來正道修士的圍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