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血，潑灑在青雲宗山門的青石階上。方才還震耳欲聾的廝殺聲已消散無蹤，隻餘下空氣中濃得化不開的血腥氣，混著陣法破碎後殘留的靈力波動，在山風裡打著旋兒。
李修緣持劍立於山門正中，玄色道袍下擺被血漬染透了大半，幾縷黑發黏在汗濕的額角。他手中那柄“青冥劍”仍在微微嗡鳴，劍身上的血珠順著鋒利的劍刃緩緩滑落，滴在青石板上，綻開一小朵暗紅色的花。蘇九就站在他身側，素白的衣裙上沾了些塵土，指尖還夾著半張殘破的陣符，方才操控“九絕困仙陣”時消耗的靈力讓她臉色略顯蒼白，卻依舊挺直了脊背，目光冷冽地掃過腳下橫七豎八的屍體。
“師父！蘇師叔！”
幾個年輕弟子從山門後探出頭，聲音裡帶著未散的驚惶。他們方才被蘇九以陣法護在宗門內殿，雖未親眼見廝殺的全貌，卻聽得見外麵兵刃碰撞的脆響、修士慘叫的哀嚎，還有陣法啟動時那令人心悸的靈力轟鳴。此刻見山門安靜下來，才敢小心翼翼地走出來，隻是當視線觸及地上堆疊的屍體時，還是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腳步頓在原地不敢上前。
李修緣抬手按了按眉心，壓下體內翻湧的靈力——方才為了速戰速決，他強行催動了“浩然訣”的第三重，雖一舉斬殺了為首的那名金丹後期修士，卻也讓經脈隱隱作痛。他偏頭看向蘇九，聲音帶著幾分沙啞：“陣法損耗如何？”
蘇九指尖微動，半張陣符化作光點消散在空氣中，她閉眸凝神片刻，再睜眼時眼底已多了幾分了然：“九絕困仙陣的陣基沒受損，但外層的‘鎖靈欄’被那幾個修士用蠻力破了兩處，需得明日補上。另外，用來牽引靈力的‘聚靈柱’消耗了三成靈力，得用上品靈石補充。”
“無妨。”李修緣擺了擺手，目光掃過地上的屍體，眉頭微挑，“這些人身上的宗門標識都沒摘，倒省了我們查探的功夫。”
眾人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隻見那些屍體的腰間或袖口處，都繡著不同的紋樣——有青木門的青木葉，有黑風寨的骷髏旗，還有落日穀的火焰紋。這些宗門皆是青雲宗周邊的勢力，平日裡雖偶有摩擦，卻從未敢如此明目張膽地集結來襲，顯然是背後有人指使。
“師父，這些人該如何處置？”大弟子陳默上前一步，雙手抱拳問道。他雖已入築基中期，見了這般血腥場麵，聲音還是有些發緊。
李修緣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緩步走到山門左側的那根盤龍石柱前。這石柱高約三丈，是青雲宗立宗時所建，柱身上雕刻的金龍栩栩如生，隻是常年風吹日曬，龍鱗處已有些斑駁。他抬手拍了拍石柱，指尖靈力微動，一道淺白色的印記便留在了柱身上。
“蘇九，借你陣法一用。”
蘇九會意，從儲物袋中取出七張黃色陣符，指尖掐訣，陣符便化作七道流光，分彆落在山門兩側的石柱、台階rners以及山門頂端的匾額旁。隨著她一聲輕喝“起”，七道流光驟然亮起，形成一道半透明的光網，將整個山門籠罩其中。
“把這些人的頭顱割下來，掛在光網上。”李修緣的聲音平靜無波，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青木門、黑風寨、落日穀……一個都彆漏。”
陳默等人皆是一愣，割首懸門，這等手段未免太過狠厲，與平日裡溫和的師父判若兩人。但看著李修緣眼底深不見底的寒意，沒人敢提出異議，紛紛拿起腰間的短刀，忍著心頭的不適，開始處理屍體。
蘇九站在李修緣身邊，看著弟子們忙碌的身影，輕聲道：“這麼做，固然能震懾宵小，但也會徹底得罪這些宗門。”
“得罪？”李修緣冷笑一聲，抬手拭去青冥劍上的血漬，“他們敢帶著人來踏我青雲宗山門，就該想到今日的下場。若今日我們心慈手軟，明日來的就不是這些小魚小蝦，而是更狠的豺狼。”
他的話讓周圍的弟子們心頭一震。是啊，修真界本就是弱肉強食的地方，青雲宗這些年低調行事，卻也因此成了某些勢力眼中的“軟柿子”。今日若不能立威，往後隻會有更多人來欺辱上門。
半個時辰後，山門上方的光網上已掛滿了頭顱。夕陽的餘暉灑在那些猙獰的麵容上，顯得格外陰森可怖。過往的修士遠遠望見這一幕，皆是嚇得臉色煞白，連忙繞路而行，連一絲好奇心都不敢有——誰都知道，敢這麼做的宗門，定然不好惹。
就在此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山道下方傳來。眾人循聲望去，隻見十幾個身著青綠色道袍的修士正快步趕來，為首的是一個麵色陰沉的中年男人，腰間繡著青木門的青木葉標識，正是青木門的宗主柳乘風。
柳乘風今日本在宗門內修煉，卻接到弟子來報，說派去青雲宗的人儘數失聯。他心中不安，便親自帶著人趕來，可剛到青雲宗山門外，就看到了光網上懸掛的頭顱——其中幾個，正是他青木門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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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修緣！你好大的膽子！”柳乘風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李修緣的鼻子怒吼，“你竟敢斬殺我青木門弟子，還敢懸首示眾，你這是要與我青木門不死不休！”
李修緣緩步走下山階，青冥劍斜背在身後，目光冷淡地看著柳乘風：“柳宗主，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講。今日是你青木門的弟子，聯合黑風寨、落日穀的人，一同來我青雲宗尋釁滋事，妄圖破我山門。我青雲宗不過是自衛反擊，何錯之有？”
“自衛反擊？”柳乘風冷笑，“我弟子不過是去青雲宗‘拜訪’，何來尋釁滋事一說？你這分明是借口殺人，我看你青雲宗是想吞並周邊宗門，擴張勢力！”
他這話看似是在指責李修緣，實則是在給周圍可能存在的“看客”傳遞信息——青雲宗野心勃勃，今日能殺青木門弟子，明日就能對其他宗門動手。隻要能煽動起其他勢力的不滿，說不定就能聯合起來，一同打壓青雲宗。
可柳乘風的算盤打得雖好，卻忘了此刻的青雲宗已不是往日那般好欺負。蘇九上前一步，手中陣符微動，山門兩側的石柱突然亮起兩道青光，直逼柳乘風而去。柳乘風臉色一變，連忙側身避開，那兩道青光落在他身後的山道上，瞬間炸開一個深坑，碎石飛濺。
“柳宗主，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講。”蘇九的聲音比李修緣更冷，“方才你弟子來襲時，我青雲宗的‘九絕困仙陣’記錄下了全過程，若你想看看你弟子是如何‘拜訪’我青雲宗的，我不介意讓你開開眼。”
柳乘風心中一慌。他派去的弟子是什麼德行，他比誰都清楚——那些人平日裡在青木門橫行霸道，此次去青雲宗，定然沒安好心。若是真有“記錄”，那他今日這番指責，就成了笑話。
可他畢竟是一宗之主，不能就這麼認慫。他強撐著底氣，冷聲道：“就算我弟子有錯，你也不該痛下殺手，還懸首示眾！李修緣，你今日若不給我青木門一個交代，我青木門定不會善罷甘休！”
“交代？”李修緣往前走了兩步，周身靈力驟然爆發，築基後期的威壓瞬間籠罩住柳乘風一行人。柳乘風等人皆是臉色一白，腳步不受控製地後退了幾步——他們沒想到，李修緣的修為竟已達到築基後期，比柳乘風還要高出一籌！
“我青雲宗的交代，就是這些頭顱。”李修緣抬手指了指光網上的頭顱，聲音裡帶著徹骨的寒意，“今日之事，我可以既往不咎。但往後，若是再有人敢踏我青雲宗山門半步，無論是誰，無論是哪個宗門，下場都隻會比他們更慘！”
他的話音落下，周身的靈力驟然收緊，柳乘風等人隻覺得胸口像是被巨石壓住，連呼吸都變得困難。他們看著李修緣那雙冰冷的眼睛，心中第一次生出了恐懼——這個男人，根本不是什麼溫和的修士，而是一尊隱藏的煞神！
“柳宗主，你還要交代嗎？”李修緣的聲音再次響起，像是在柳乘風的耳邊敲了一記警鐘。
柳乘風咬了咬牙，知道今日若是再糾纏下去，自己這一行人恐怕都要栽在這裡。他狠狠瞪了李修緣一眼，咬牙道：“李修緣，今日之辱，我青木門記下了！咱們走著瞧！”
說完，他轉身就走，連地上青木門弟子的屍體都不敢帶走——他怕自己再多待一秒，就會忍不住動手，到時候連自己都走不了。
看著柳乘風狼狽離去的背影，陳默等弟子皆是鬆了一口氣，看向李修緣的目光中多了幾分敬佩。方才李修緣展現出的實力和威嚴，徹底打消了他們心中的不安，也讓他們明白了——有這樣的師父在，青雲宗不會再任人欺辱。
蘇九走到李修緣身邊，輕聲道：“柳乘風不會就這麼算了的，他回去後，定然會聯合其他宗門來報複。”
“我知道。”李修緣點了點頭，目光望向山道儘頭，“但我要的，就是這個效果。與其等著他們一個個來挑釁，不如一次性把他們打怕，讓他們知道，青雲宗不是好惹的。”
他頓了頓，繼續道：“明日起，你負責加固陣法，再挑選幾個有陣法天賦的弟子，傳授他們基礎的陣道知識。陳默，你帶領其他弟子修煉，提升實力，尤其是築基期的弟子，務必在一個月內突破到築基中期。”
“是，師父！”陳默連忙抱拳應道，眼中滿是乾勁。
“另外，”李修緣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個玉瓶，遞給陳默，“這裡麵是‘聚氣丹’，每日給弟子們分發一枚，助他們修煉。”
陳默接過玉瓶，隻覺得入手沉甸甸的——聚氣丹是中品丹藥，一枚就能抵得上尋常修士三日的修煉成果，師父一次性拿出這麼多，可見對他們的重視。
就在此時，一陣馬蹄聲從山道下方傳來。眾人循聲望去，隻見一隊身著黑色鎧甲的士兵正騎馬趕來，為首的是一個麵容剛毅的中年男人，腰間掛著一枚刻有“鎮南軍”字樣的令牌。
“是鎮南軍的人。”蘇九皺了皺眉，“他們來這裡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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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南軍是大炎王朝的軍隊，負責鎮守南方邊境，平日裡很少涉足修真界的事務。今日他們突然到訪，讓眾人心中都多了幾分疑惑。
那隊士兵很快就到了山門外，為首的中年男人翻身下馬，徑直走到李修緣麵前，抱拳道：“在下鎮南軍副將趙虎，見過李宗主。”
李修緣微微頷首：“趙將軍客氣了，不知鎮南軍今日到訪，有何要事？”
趙虎看了一眼山門上方的頭顱，眼底閃過一絲異色，但很快就恢複了平靜：“李宗主，近日南方邊境不寧，常有妖獸作亂，還有不少散修趁機劫掠百姓。朝廷命我鎮南軍清剿，隻是那些散修中有不少築基期修士，我軍將士難以應對，故而想請青雲宗出手相助，一同清剿散修，保護百姓。”
李修緣心中一動。鎮南軍突然來請青雲宗相助，恐怕不隻是因為散修作亂那麼簡單。結合今日青木門等人的襲擊，說不定這背後還有更深的牽扯——或許，那些散修與襲擊青雲宗的勢力有關？
他沉吟片刻，道：“保護百姓，是我輩修士的本分。青雲宗願意出手相助，隻是不知，那些散修的巢穴在何處？”
趙虎見李修緣答應，臉上露出一絲喜色：“多謝李宗主！那些散修的巢穴在南方的黑風嶺，距離此處約有三百裡路程。我軍已在黑風嶺外布下防線，隻待青雲宗的修士趕到，便可一同進攻。”
“好。”李修緣點了點頭，“明日清晨，我會帶領弟子前往黑風嶺。趙將軍可先回去準備，我們明日在黑風嶺外彙合。”
“多謝李宗主！”趙虎再次抱拳，隨後便帶領士兵轉身離去。
看著趙虎等人離去的背影，蘇九疑惑道：“你真的要去幫鎮南軍清剿散修？萬一這是個圈套怎麼辦？”
“圈套也得去。”李修緣道，“一來，鎮南軍代表的是朝廷，若是拒絕，恐怕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二來，那些散修若是真與青木門等人有關，正好可以借此機會，將他們一網打儘，省得日後再來找麻煩。”
他頓了頓，繼續道：“明日我帶陳默等五名築基期弟子前往黑風嶺，你留在宗門內，加固陣法，以防有人趁機偷襲。另外，你再派兩名弟子，去通知周邊的其他宗門，就說青雲宗明日要去黑風嶺清剿散修，若他們願意出手相助，事後朝廷的賞賜，青雲宗分文不取。”
蘇九眼睛一亮：“你是想借此機會，看看哪些宗門是友，哪些是敵？”
“沒錯。”李修緣笑道，“若是有宗門願意出手相助，說明他們對青雲宗並無敵意，日後可以多加來往。若是有宗門不僅不願相助，還趁機在背後搞小動作，那咱們也能早做準備。”
次日清晨，天剛蒙蒙亮，李修緣便帶著陳默等五名弟子，騎著宗門飼養的靈馬，朝著黑風嶺的方向趕去。靈馬的速度極快，三百裡的路程，不過一個時辰便到了。
黑風嶺外，鎮南軍的士兵早已布好了防線。趙虎見李修緣等人來了，連忙上前迎接：“李宗主，你們可算來了！裡麵的散修十分狡猾，我們幾次進攻，都被他們打了回來。”
李修緣抬頭望向黑風嶺，隻見嶺上黑霧繚繞，隱隱能聽到裡麵傳來的廝殺聲。他凝神感應了片刻，眉頭微挑：“裡麵的散修不少，而且修為都不低，至少有五個築基期修士，還有一個金丹初期的領頭人。”
趙虎臉色一變：“竟有這麼多高階修士？難怪我們久攻不下。”
“無妨。”李修緣擺了擺手，對身後的弟子們道，“陳默，你帶兩名弟子從左側進攻，吸引散修的注意力。另外兩名弟子從右側迂回，切斷他們的退路。我去對付那個金丹初期的領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