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秋的寒風卷著碎雪，掠過斷魂崖的嶙峋怪石，發出嗚咽般的聲響。李修緣勒住靈馬的韁繩，玄色道袍被風掀起一角，露出腰間懸著的青冥劍——劍鞘上的冰紋在殘陽下泛著冷光，竟與崖邊凝結的冰棱隱隱呼應。
“師父，前麵就是斷魂崖的深處了。”陳默翻身下馬，手指向崖壁東側一片被墨綠色瘴氣籠罩的山穀，“按照之前得到的古卷記載，‘隕星穀’應該就在那片瘴氣後麵。隻是這瘴氣……”他話未說完，便見一縷瘴氣順著風勢飄來，落在不遠處的枯樹上，那樹乾瞬間便被腐蝕出密密麻麻的小孔，黑色的汁液順著孔眼滴落，在雪地上燒出一個個小坑。
蘇九從儲物袋中取出一枚瑩白色的玉佩，指尖靈力微動，玉佩便散發出柔和的光暈，將周圍三尺內的寒風與瘴氣儘數擋在外麵。“這是‘避瘴佩’，之前在坊市淘到的古物，正好能派上用場。”她將玉佩分給身後的四名弟子，目光落在那片瘴氣上時，眉頭微微蹙起，“這瘴氣裡不僅有腐骨毒，還纏著微弱的靈力波動——不像是自然形成的，倒像是人為布下的屏障。”
李修緣點頭，抬手按住眉心，運轉浩然訣探查四周。片刻後，他睜開眼，眼底閃過一絲異色：“瘴氣深處有股極淡的古靈力，而且……那股靈力的軌跡很規整，像是某種陣法的餘韻。”他頓了頓，翻身上馬，“走，進去看看。”
靈馬似乎也察覺到前方的凶險，鼻翼翕動著往後退了半步，直到李修緣輕輕拍了拍它的脖頸，才勉強邁開蹄子，跟著眾人一同踏入瘴氣。避瘴佩的光暈在前方撐開一道通路，墨綠色的瘴氣被光暈逼退，在兩側形成半透明的“牆”，偶爾有幾滴瘴水滴落在光暈上，便會激起一圈圈細小的漣漪，散發出刺鼻的焦味。
眾人沿著瘴氣中的小徑往裡走，越往深處，周圍的景象便越發詭異——地麵上的積雪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暗紅色的土壤，踩上去軟乎乎的，像是踩著腐葉；兩側的岩石上布滿了螺旋狀的刻痕，刻痕中還殘留著乾涸的黑色印記，湊近細看，竟像是某種古老的符文；更奇怪的是，這穀中聽不到半點鳥獸的聲音，連風穿過岩石的聲響都消失了，隻剩下眾人的腳步聲和靈馬的喘息聲，在寂靜中顯得格外清晰。
“師父，你看那裡！”一名叫林晚的女弟子突然停下腳步，手指向山穀儘頭的一處崖壁。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那崖壁與周圍的岩石截然不同——它通體呈青灰色，表麵光滑如鏡，竟看不到一絲風化的痕跡。而在崖壁正中央，有一道丈許高的石門，門楣上雕刻著繁複的花紋：上半部分是漫天星辰的圖案，星辰之間用金色的線條連接，形成一張巨大的星圖；下半部分則刻著三隻展翅的玄鳥，玄鳥的爪子抓著同一個圓形印記，印記中刻著一個模糊的“陣”字。
“這石門……”蘇九快步走到崖壁前，伸手觸摸石門表麵，指尖剛一碰到那些金色線條，便有一股微弱的靈力順著指尖湧入她的體內，嚇得她連忙收回手，“這門上的花紋是活的！剛剛那股靈力，比我見過的任何陣法都要古老。”
李修緣走到石門旁，青冥劍出鞘半寸，劍尖輕輕點在門楣的星圖上。“叮”的一聲輕響，劍尖與星圖碰撞的瞬間，那些金色線條突然亮起，像是有水流在其中湧動般，順著星圖的軌跡緩緩遊走。緊接著，石門上的玄鳥圖案也泛起紅光，三隻玄鳥的眼睛突然睜開，射出三道紅色的光束，落在石門正中央的圓形印記上。
“轟隆——”
沉悶的聲響從石門後傳來，眾人隻覺得腳下的地麵微微震動，緊接著，石門上的星圖與玄鳥圖案突然開始旋轉，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狀光紋。光紋中散發出的靈力越來越強，逼得眾人不得不後退數步，才能勉強站穩。
“是陣法！”蘇九的聲音帶著一絲激動，又有一絲凝重，“而且是上古時期的‘七星玄鳥陣’！我在《陣道古錄》裡見過記載——這種陣法以星圖為引，玄鳥為衛，需要同時破解星陣與鳥陣兩層禁製，稍有不慎，就會觸發陣法中的殺招。”
陳默聽得心頭一緊，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長劍：“那這陣法……能破解嗎？”
蘇九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卷泛黃的竹簡，攤開在石台上。竹簡上密密麻麻寫滿了古篆，正是她之前得到的《陣道古錄》。她指尖劃過竹簡上的文字，目光緊緊盯著石門上的光紋，片刻後才開口：“能破解，但很難。這七星玄鳥陣的星圖是按照上古七星的位置排列的，而玄鳥陣又有‘生、死、傷、杜、景、驚、開’七門——想要打開石門，必須先找到星圖中的‘天璣星’陣眼，再將玄鳥陣的七門按照‘開、休、生’的順序排列，兩者必須同時完成，差一絲一毫都不行。”
李修緣走到蘇九身邊，看著竹簡上的記載，又看了看石門上的光紋：“那我們需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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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少……三個月。”蘇九抬起頭，眼中帶著一絲不確定，“這陣法的每一個陣眼都隱藏在星圖和玄鳥圖案的細節裡，而且陣紋會隨著時間變化——我們需要先繪製出完整的陣圖，再一點點推演破解之法，還要防備陣法突然觸發殺招。”
“那就動手吧。”李修緣將青冥劍歸鞘，轉身對身後的弟子們道，“陳默，你帶兩名弟子在穀外布下警戒陣，防止有其他修士闖入；林晚，你隨我和蘇師叔留在穀中，負責記錄陣紋的變化，收集所需的陣材。”
“是，師父！”眾人齊聲應道，立刻分頭行動。
陳默帶著兩名弟子在穀口布下“三環警戒陣”——這是蘇九之前教給他們的基礎陣法，雖不足以抵擋高階修士，卻能在有人靠近時發出警報。而穀中，蘇九已將《陣道古錄》鋪在石台上，指尖沾著朱砂，在一張空白的獸皮紙上繪製陣圖。她的動作極慢，每畫一筆，都要抬頭看一眼石門上的星圖，生怕有半點偏差。
李修緣則站在石門旁，運轉浩然訣，將靈力化作細絲，小心翼翼地探向星圖中的金色線條。他的靈力剛一觸碰到線條，便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反作用力——那股力量像是有生命般，順著靈力細絲往他體內鑽，試圖擾亂他的經脈。李修緣連忙收緊靈力，將那股力量擋在體外，額角已滲出細密的汗珠。
“不能硬探。”蘇九放下手中的朱砂筆，走到李修緣身邊，“這七星玄鳥陣的陣紋有‘噬靈’的特性，強行用靈力探查，隻會被陣法反噬。我們得用‘引靈草’做媒介，將陣法中的靈力引到獸皮紙上，再通過靈力的軌跡來尋找陣眼。”她說著，從儲物袋中取出一株通體翠綠的草藥——草藥的葉片上布滿了細小的絨毛，絨毛間還沾著晶瑩的露珠，正是引靈草。
林晚立刻上前，將引靈草放在石門的星圖旁。蘇九指尖掐訣，一道淡青色的靈力落在引靈草上，那草藥瞬間便發出微光，葉片上的絨毛一根根豎起，像是天線般，開始吸收星圖中散發出的靈力。片刻後，引靈草的莖稈上出現了一道金色的細線，細線順著莖稈蔓延，最終落在獸皮紙上，在紙上畫出一道與星圖中某條線條一模一樣的軌跡。
“成了！”林晚忍不住低呼一聲，連忙拿起筆墨，將那道軌跡臨摹在陣圖上。
接下來的日子，眾人便在隕星穀中住了下來。白天，蘇九負責用引靈草引導陣紋，繪製陣圖；李修緣則坐鎮一旁，防備陣法突然觸發殺招，偶爾也會根據浩然訣的感應，提醒蘇九陣紋中的異常之處；林晚則負責記錄陣紋的變化，整理收集到的陣材——有時為了找到一枚能中和陣法反噬的“清靈晶”，她甚至要冒著寒風，在斷魂崖的石壁上攀爬半日。
夜晚，穀中的瘴氣會變得更濃，石門上的陣紋也會變得更加活躍。蘇九便借著月光，在石台上推演破解之法，李修緣則會將白天記錄的陣紋細節與《陣道古錄》中的記載對比，尋找遺漏之處。兩人常常一聊就是大半夜，石台上的燭火燃了又滅，滅了又燃，獸皮紙上的陣圖也越來越完整，從最初的寥寥數筆，漸漸變成了一張覆蓋整個石台的複雜圖紙——圖紙上，星圖的七顆主星用朱砂標出，玄鳥陣的七門則用墨筆圈出，兩者之間用虛線連接，標注著破解的先後順序。
可就在破解工作進行到第二個月時，意外突然發生了。
那天清晨，蘇九正用引靈草引導玄鳥陣的“生門”陣紋，突然，石門上的三隻玄鳥圖案驟然亮起，紅色的光束比之前強了數倍，直直射向石台上的陣圖。蘇九反應極快，立刻抬手擋在陣圖前，靈力化作屏障，擋住了光束的衝擊。可那光束中帶著極強的腐蝕力，屏障隻支撐了片刻，便被擊穿，一縷紅光落在陣圖上，瞬間便將紙上的“生門”標記燒出一個黑洞。
“小心！”李修緣縱身躍起，青冥劍出鞘，一道青色劍光劈在紅光上，將其攔腰斬斷。可那被斬斷的紅光並未消散，反而分裂成無數細小的紅絲，朝著蘇九和林晚飛去。
蘇九連忙將林晚護在身後，從儲物袋中取出七張黃色陣符，指尖掐訣，陣符化作一道光牆，將紅絲擋在外麵。“是陣法的反噬！”她的聲音有些急促，“玄鳥陣的‘生門’和‘死門’是聯動的，我們剛才繪製‘生門’陣紋時，不小心觸碰到了‘死門’的禁製！”
李修緣落地時，腳掌在地麵上踩出兩個淺坑。他看著那些不斷撞擊光牆的紅絲，眉頭緊鎖：“現在怎麼辦？陣圖被破壞了，之前的推演豈不是白費了？”
“不會白費。”蘇九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我記得《陣道古錄》裡說過，七星玄鳥陣的‘生’‘死’二門雖聯動，卻也有一個共同的‘樞紐’——隻要找到那個樞紐，就能暫時壓製二門的反噬。”她低頭看向石台上的陣圖，目光落在星圖與玄鳥圖案的交彙處，“樞紐應該在那裡！星圖的‘天權星’與玄鳥陣的‘景門’重疊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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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修緣立刻會意，抬手將青冥劍插入地麵，運轉浩然訣，將靈力注入劍身。青冥劍發出嗡鳴，一道青色的光柱從劍尖射出，直直落在石門上星圖的“天權星”位置。幾乎是同時，蘇九也將一張藍色的陣符貼在玄鳥陣的“景門”上，指尖靈力催動，陣符化作一道藍光，與青色光柱交彙在一點。
“嗡——”
兩道光芒碰撞的瞬間，石門上的玄鳥圖案突然停止了發光，那些紅色的絲縷也像是失去了力量般，紛紛消散在空氣中。眾人鬆了一口氣，卻見蘇九突然捂住胸口，一口鮮血從嘴角溢出，滴落在石台上的陣圖上。
“蘇師叔！”林晚連忙上前扶住她，眼中滿是擔憂。
蘇九擺了擺手，擦掉嘴角的血跡，聲音帶著一絲虛弱：“沒事，隻是剛才催動陣符時，被陣法的餘波震傷了經脈。休息幾日便好。”她看向李修緣，眼中卻帶著一絲笑意，“不過……我們找到樞紐了。接下來，破解陣法就容易多了。”
接下來的一個月，眾人更加謹慎。蘇九根據找到的樞紐，重新調整了破解方案，將星陣與鳥陣的破解步驟拆分成二十四個小階段，每個階段隻破解一處陣紋，確認無誤後再進行下一步。李修緣則每日用浩然訣溫養蘇九的經脈，還從儲物袋中取出之前清剿散修時得到的“紫丹參”，煉製成丹藥，助她恢複傷勢。
林晚也越發熟練，不僅能準確記錄陣紋的變化，還能根據蘇九的指導，輔助繪製陣圖。有時蘇九累了，她便接過朱砂筆，按照之前的推演，一點點補全陣紋中的細節——她的手很穩，哪怕是在寒風中，筆下的線條也沒有一絲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