漕幫總舵,沙天虎的書房內,氣氛凝重得能擰出水來。
短短幾日,揚州天翻地覆。汪嗣宗等數名大鹽商被抄家下獄,
鹽運司衙門幾乎被掀了個底朝天,往日裡那些與他稱兄道弟的官員要麼自身難保,要麼噤若寒蟬。
沙天虎坐在太師椅上,仿佛一夜之間老了十歲。
他慶幸自己見機得快,提前縮頭,甚至暗中遞了些投名狀,這才暫時未被龍禁尉找上門。
但他知道,這隻是暫時的。漕幫掌控運河命脈,與私鹽利益牽扯太深,林如海下一個要開刀的對象,很可能就是他!
就在他焦頭爛額、苦思脫身之策時,心腹來報:欽差林如海大人,請沙幫主過府一敘。
沙天虎心中一凜,該來的終究來了。
他不敢怠慢,立刻換上一身相對樸素的衣服,懷著忐忑的心情,再次來到了瘦西湖彆院。
這一次,書房裡的氣氛與上次截然不同。
林如海端坐主位,不怒自威。旁邊還坐著那位……讓人心底發毛的雍王殿下。
趙鈺今天似乎有點不一樣。他沒有擺弄鸚鵡或者寶石,而是有點蔫蔫地靠在椅子裡,眼神不像平時那麼純粹懵懂,反而帶著點……遊離和困惑?
沙天虎不敢細看,連忙躬身行禮:
“草民沙天虎,拜見王爺,拜見林大人。”
林如海淡淡開口:
“沙幫主,請坐。今日請沙幫主來,是想與沙幫主商議一下,這江淮漕運的未來章程。”
沙天虎心中叫苦,知道這是要攤牌了,硬著頭皮道:“但憑大人吩咐,草民……洗耳恭聽。”
林如海也不繞彎子,直接拋出了一套早已擬好的“漕運新規”。
核心內容包括:所有漕船必須登記造冊,明確貨運種類、數量、目的地;
漕幫需協助官府稽查私鹽,發現可疑船隻必須立即上報;漕運費用需明碼標價,不得巧立名目盤剝船戶;設立漕運稽查點,由官府派人入駐監督等等。
這一套組合拳下來,幾乎是要將漕幫多年來自治的、帶著濃厚江湖氣息的運營模式,徹底納入官府的監管體係,尤其是徹底掐斷私鹽運輸的渠道。
沙天虎聽得額頭冷汗直冒。這等於是在他身上套上了重重的枷鎖,斬斷了漕幫最大的財路!
“大人……這……”沙天虎麵露難色,
“運河千裡,情況複雜,弟兄們也要吃飯……如此嚴規,恐……恐難以推行啊……”
他試圖討價還價,或者說,拖延。
就在這時,旁邊一直蔫著的趙鈺,忽然揉了揉太陽穴,嘴裡發出了一聲極輕的、隻有自己能聽見的嘟囔:
“靠……頭好暈……我不是在家打遊戲嗎?這古色古香的什麼地方?拍戲?不對……這感覺……媽的,好像真穿了……紅樓?等等,這胖子看著有點眼熟……漕幫沙天虎?”
他的眼神有瞬間的清明,但很快又被一層迷霧籠罩,無數混亂的記憶碎片衝擊著他,讓他頭痛欲裂。他下意識地抗拒著那股龐大的、幾乎要撐裂他靈魂的力量,努力抓住一絲清醒:
“淦!彆人穿越要麼成寶玉要麼當王爺,我怎麼穿成個傻子皇子了?還力大無窮?這什麼奇葩設定……不過也好,傻點安全,對太子沒威脅,正好苟一波……就是不知道這清醒能撐多久……”
這番內心吐槽洶湧而過,外界看來,他隻是皺著眉頭,顯得很不耐煩。
沙天虎正試圖辯解,忽然看到雍王殿下皺起了眉頭,心裡頓時咯噔一下!
這位爺可是喜怒無常,一言不合就踹牆殺人的主兒!他要是覺得不耐煩了……
沙天虎瞬間把討價還價的話全咽回了肚子裡,冷汗流得更多了。
趙鈺努力壓製著腦海裡的混亂,那股源於靈魂深處的疲憊和排斥感讓他煩躁不堪。
他看著眼前喋喋不休的胖子,隻覺得吵得厲害,基於那點殘存的“苟一波”和“彆惹事”的清醒念頭,他不想聽這些廢話,隻想趕緊清淨。
於是,他猛地一拍桌子!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