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趙鈺帶著他那三百“幽靈”在匈奴後方攪得天翻地覆的同時,雁門關前的主戰場上,氣氛卻如同繃緊的弓弦,凝重而壓抑。
十萬朝廷大軍,依托著雄關險隘,與匈奴左賢王麾下近八萬主力鐵騎,已經對峙苦戰了月餘。
關牆上下,早已被鮮血浸染成了暗褐色,破損的垛口和坍塌的牆體隨處可見,如同巨獸身上猙獰的傷疤,無聲地訴說著戰鬥的慘烈。
李敢身披重甲,站在關樓之上,任憑夾雜著血腥氣的寒風吹拂著他飽經風霜的臉龐。
他目光銳利如鷹,死死盯著關外如同烏雲般壓境的匈奴大營。連日鏖戰,即使是他這等沙場宿將,眉宇間也難掩深深的疲憊。
“將軍,西側三號箭塔昨夜又被匈奴人的投石機砸毀一角,需要緊急加固!”
“報!東段關牆下發現匈奴人挖掘地道的痕跡!”
“將軍,傷兵營人滿為患,藥材快不夠了!”
“糧草……還能支撐半月,但若後續補給再被騷擾,恐生變故……”
壞消息一個接一個傳來,如同沉重的巨石,壓在李敢和每一位將領的心頭。
匈奴人改變了策略,不再進行大規模、不計代價的蟻附攻城,而是仗著其騎兵的機動優勢,不斷派出小股部隊騷擾、疲敵,同時用投石機和弩炮日夜不停地轟擊關牆,並輔以挖掘地道等手段,試圖一點點磨掉守軍的意誌和防禦力量。
這是一種更聰明,也更難纏的打法。守軍不得不時刻保持高度警惕,精神與體力的消耗巨大。
“知道了。”李敢的聲音沙啞而沉穩,
“箭塔立刻派人搶修!地道方向加派監聽甕,準備好火油柴草,等他們挖通就給他們來個火燒連營!傷兵營……儘量節省用藥,優先重傷員。糧草……我會再催周勃,讓他想辦法從側翼施加壓力,牽製匈奴兵力,緩解後勤壓力。”
提到周勃,李敢的眼神微微閃爍了一下。
周勃的五千精騎,因為趙鈺的意外攪局,未能按計劃奇襲野狼峪,轉而變成了在側翼遊弋,牽製匈奴部分兵力,並試圖打通一條相對安全的補給通道。
效果倒是有一些,但卻並未能從根本上改變戰場的僵局。
更讓李敢心煩意亂的是後方傳來的那些關於“雍王”的離奇戰報。
“斬首百餘?”“攻破部落?”“攪得匈奴後方不寧?”
每一次聽到這類消息,李敢的第一反應都是荒謬!就憑那個癡傻王爺和三百儀衛?這怎麼可能?!
他寧願相信這是匈奴人放出的煙霧彈,或者是某些人為了給那位王爺臉上貼金而編造的謊言。
但隨著類似的消息越來越多,甚至他派出的精銳偵騎也帶回了類似的情報——
確實有一支打著不明旗號的小股漢軍在匈奴後方活動,而且領軍的似乎是個勇力驚人的年輕將領——李敢開始動搖了。
難道……那癡兒真有如此本事?還是他身邊有高人指點?
李敢百思不得其解。
若真是如此,為何不與我主力配合?如此胡鬨,萬一被殲,豈不前功儘棄?
這種不確定性,像一根刺,紮在李敢心裡,讓他對後方那支“奇兵”既抱有一絲微弱的希望,又充滿了擔憂和不滿。
關牆之下,士兵們依靠在冰冷的牆垛後,抓緊時間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