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著匈奴王庭的廢墟,踩著滿地狼藉的榮耀與屈辱。
趙鈺在他那僅存不足四百但卻士氣高昂如虹的部下的簇擁下,開始攀登那座象征著匈奴精神圖騰的狼居胥山。
山勢陡峭,但對於這群剛從屍山血海中爬出來的悍卒來說,算不得什麼。
更重要的是,他們心中激蕩著一股前所未有的豪情——
他們是數百年來,第一支以征服者姿態踏上此山的漢家軍隊!
趙鈺體力最好,跑在最前麵,像隻靈活的猿猴,時不時還回頭催促:“快點快點!山上看風景肯定更好!”
封狼居胥啊!老大你知道這是多大的榮耀嗎?霍去病之後,就沒漢家將軍達成過這成就了!你倒好,跟春遊似的!
侍衛長忍著斷臂的劇痛,咬牙緊跟,一邊吩咐幾個手腳麻利的士兵:“快,去前麵探路,看看山上匈奴人有沒有留下什麼祭壇之類的東西!”
沒多久,前方探路的士兵回報:“將軍!山頂有一處巨大平台,設有石製祭壇,上麵還擺著不少匈奴人沒來得及搬走的祭品!”
“好!”侍衛長精神一振,“王爺,山頂到了,還有匈奴人留下的‘好東西’!”
趙鈺一聽有“好東西”,爬得更起勁了。
登上山頂,視野豁然開朗。
腳下是廣袤無垠的草原,遠處依稀可見媼水河如銀色絲帶,而那曾經喧囂龐大的匈奴王庭,此刻望去,隻剩下一些微小的黑點和尚未散儘的煙塵。
在山頂平台中央,果然矗立著一座用巨大青石壘砌的祭壇,造型古樸粗獷,充滿了草原異域風情。
祭壇上,還擺放著牛頭、羊頭、馬奶酒、以及各種乾果等祭品,顯然是為明日單於親自主持的祭天大會準備的。
“哇!真的有吃的!”趙鈺眼睛放光,幾步竄到祭壇前,抓起一個風乾的牛頭就啃了一口,嚼了兩下又嫌棄地吐掉,
“呸呸呸!硬邦邦的,不好吃!”他又拿起皮囊裝的馬奶酒,灌了一大口,同樣皺起了眉頭,“酸不拉幾的,什麼玩意兒!”
他這褻瀆聖物的舉動,看得身後一些了解匈奴習俗的士兵眼皮直跳,卻又莫名覺得解氣。
大哥,那是貢品!不是給你準備的零食!不過……看著真爽!
“王爺,”侍衛長上前,忍著激動,引導道:
“此地乃是匈奴祭天聖地,今日被王爺踏於腳下!按古禮,我等當在此設壇祭天,告慰曆代抗擊胡虜的英靈,彰顯我朝武功之盛!”
“祭天?”趙鈺歪著頭,想了想,
他在宮裡好像見過皇帝老爹乾這個,好像就是磕個頭,說幾句話,然後就有好吃的?“怎麼祭?有烤羊腿嗎?”
侍衛長嘴角一抽:“呃……祭天重在儀式,心誠則靈。王爺隻需模仿……嗯,隻需向蒼天告知您的功績便可。”
“哦,就是跟老天爺說話是吧?簡單!”
趙鈺覺得這遊戲挺新鮮。他學著記憶中模糊的儀式樣子,走到祭壇中央,清了清嗓子,然後雙手叉腰,仰頭對著湛藍的天空,大聲喊道:
“喂!老天爺!你聽著!我叫趙鈺!是我爹……嗯,是大魏皇帝的第九個兒子!我告訴你啊,下麵那些匈奴壞蛋,都被我打跑啦!他們的老大,那個叫什麼冒頓的,被我追得褲子都快跑掉了!他們的旗子,也被我掰斷了!這座山,現在是我的啦!”
他喊得理直氣壯,如同在向鄰居炫耀自己新得的玩具,毫無莊重可言。
下麵的士兵們想笑又不敢笑,憋得十分辛苦。
趙鈺喊完,覺得流程好像還沒走完,又想起好像要磕頭。
他噗通一聲跪下來,砰砰砰朝著東南方向磕了三個響頭,嘴裡還念叨著:
“爹!我在這邊玩得可好了!打了好多壞蛋!你記得給我留點好吃的,等我回去吃!”
磕完頭,他站起來,拍了拍膝蓋上的土,覺得儀式完成得挺好,滿意地點點頭:“好了,祭完天了!福安,有吃的了嗎?我餓了!”
侍衛長以手撫額,哭笑不得。這恐怕是史上最兒戲的“封狼居胥”祭天儀式了。
但他轉念一想,王爺心思純粹,或許這般赤子之心,反而更合天道?
他連忙吩咐手下:“快,生火造飯!把咱們帶來的和繳獲的最好肉食都拿出來,給王爺和弟兄們慶功!”
趁著士兵們忙碌準備吃食的時候,侍衛長又動起了心思。
如此曠世奇功,豈能不留痕?他目光掃過祭壇旁邊一塊光滑巨大的山石,心中有了主意。
他找來軍中一個略通文墨的書記官,低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