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
傅靳言像一尊被賦予了生命的雕塑,所有的冷靜、所有的傲慢、所有的掌控力,在那個白色身影麵前土崩瓦解。他的目光死死鎖住林薇薇,仿佛要將她吸進自己的瞳孔裡,確認這不是一場幻覺。
蘇晚晴被徹底遺忘在原地。手腕上還殘留著他剛才緊握的力度,此刻卻隻剩下冰冷的空氣。她看著傅靳言失魂落魄的背影,看著他甚至踉蹌了一下,然後像被磁石吸引般,不受控製地撥開人群,朝著那個方向快步走去。
周圍嘈雜的議論聲如同潮水般湧入蘇晚晴的耳朵。
“天啊!那是林薇薇?她不是三年前就……”
“傅總的樣子……看來傳言是真的,他對林薇薇用情至深啊!”
“那旁邊那位傅太太算什麼?替身?這下可有好戲看了……”
“噓!小聲點,沒看見正主回來了嗎?贗品該退場了……”
每一句話都像一把鈍刀,反複切割著蘇晚晴早已千瘡百孔的自尊。她站在原地,渾身冰冷,感覺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燈一樣打在她身上,充滿了憐憫、嘲諷和看好戲的意味。香檳色的長裙此刻像一張諷刺的裹屍布,包裹著她這個即將被廢棄的“贗品”。
她應該立刻轉身離開,逃離這令人窒息的羞辱。但她的雙腳如同灌了鉛,動彈不得。一種近乎自虐的心理驅使著她,她要親眼看著,傅靳言會如何對待他心心念念的“白月光”。
傅靳言已經走到了林薇薇麵前。隔著一段距離,蘇晚晴看不清他具體的表情,隻能看到他高大的背影微微前傾,似乎在小聲而急切地說著什麼。他的姿態,是蘇晚晴從未見過的,帶著一種近乎卑微的緊張和難以置信的狂喜。
林薇薇緩緩轉過身,麵向傅靳言。燈光下,她的臉更加清晰。確實與蘇晚晴有幾分相似,但她的美更柔和,更脆弱,像一尊易碎的瓷娃娃。她看著傅靳言,眼中迅速蓄滿了淚水,帶著劫後餘生的驚恐和委屈,嘴唇微微顫抖著,似乎想說什麼,卻發不出聲音。
然後,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她身子一軟,仿佛耗儘了所有力氣,朝著傅靳言的方向倒去。
傅靳言幾乎是本能地、迅疾地伸出手,將她穩穩地接入懷中。他的動作是那樣的小心翼翼,那樣的珍視,仿佛抱著的是世間最珍貴的瑰寶。他緊緊摟著她,低頭在她耳邊急促地低語,完全忘記了周圍的一切,忘記了這場慈善晚宴,更忘記了被他拋在身後的、名義上的妻子。
蘇晚晴清楚地看到,傅靳言摟著林薇薇腰肢的手,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那是一種失而複得的、近乎恐懼的緊握。與她之前被他粗暴拉扯的手腕,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秦放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傅靳言身邊,低聲請示著什麼。傅靳言毫不猶豫地點頭,然後一把將林薇薇打橫抱起,在眾人驚愕的目光和此起彼伏的快門聲中,大步流星地朝著宴會廳出口走去。
他甚至沒有回頭看蘇晚晴一眼。
仿佛她隻是一件無關緊要的、可以隨意丟棄的行李。
主角離場,宴會廳瞬間炸開了鍋。所有的目光和議論的焦點,都集中在了被獨自留下的蘇晚晴身上。
難堪、羞辱、絕望……種種情緒如同海嘯般將她淹沒。她感覺頭暈目眩,幾乎要站立不穩。就在這時,一隻溫暖的手輕輕扶住了她的胳膊。
“傅太太,您還好嗎?傅總吩咐我送您回去。”是秦放。他不知何時去而複返,臉上依舊是那副公事公辦的平靜表情,但眼神裡似乎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同情。
蘇晚晴猛地甩開他的手,像是被燙到一樣。她不需要同情,尤其是來自傅靳言心腹的同情!這隻會讓她覺得更加可悲。
“我自己可以走。”她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挺直了幾乎要彎折的脊梁,強迫自己邁開腳步,朝著與傅靳言相反的方向,一步步走向出口。
她的背影在璀璨燈光下顯得異常單薄,卻帶著一種倔強的孤絕。
回程的車裡,死一般的寂靜。蘇晚晴靠在車窗上,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流光溢彩。雨點開始劈裡啪啦地打在車窗上,模糊了整個世界。她想起傅靳言抱著林薇薇離開時那急切而珍視的背影,想起他看她時永遠冰冷的眼神,心臟的位置傳來一陣陣尖銳的疼痛。
原來,心真的可以這麼痛。
回到鉑悅官邸,彆墅裡空蕩蕩的,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冷清。傅靳言顯然沒有回來,他此刻一定陪在他的“薇薇”身邊。
蘇晚晴脫掉高跟鞋,赤腳踩在冰涼的大理石地麵上,一步步走上二樓。經過三樓樓梯口時,她下意識地頓住了腳步。那裡是傅靳言的禁區,是藏著林薇薇一切痕跡的“聖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