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的冰冷,是身體最先恢複的知覺。
蘇晚晴蜷縮在彆墅後院荒蕪角落的雜草叢中,單薄的家居服早已被夜露和冷汗浸透,緊緊貼在皮膚上,汲取著她本就所剩無幾的體溫。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白茫茫的霧氣,肺葉像是被粗糙的砂紙摩擦過,火辣辣地疼。
她從那個狹窄、鏽蝕的通風口擠出來時,幾乎用儘了最後一絲力氣。手臂、腰側被尖銳的鐵皮劃破了幾道口子,此刻正隱隱作痛,與全身無處不在的酸軟無力交織在一起。但她不敢動彈,像一隻受了驚的兔子,將自己深深埋藏在枯黃草莖的陰影裡,隻露出一雙因為極度恐懼和緊張而睜得大大的眼睛。
月光很亮,是一輪近乎完美的滿月,清冷的光輝如水銀瀉地,將周遭的一切都鍍上了一層不真實的、慘白的顏色。她能清晰地看到不遠處那座如同巨獸般蟄伏的豪華彆墅,大部分窗口都黑著,隻有零星幾盞燈還亮著,像監視的眼睛。三樓,傅靳言書房的位置,似乎還有光影晃動。
他發現了麼?
這個念頭像一條毒蛇,瞬間纏緊了她的心臟。她幾乎能想象出傅靳言發現地下室空無一人時,那張俊美臉上會浮現出何等駭人的暴怒。他會怎麼做?立刻派出保鏢搜查整個莊園?還是……已經張開了更大的網,正等著她自投羅網?
逃跑的衝動是本能驅使下的孤注一擲,但此刻,短暫的腎上腺素消退後,巨大的後怕和茫然如同潮水般將她淹沒。她逃出來了,然後呢?身無分文,沒有通訊工具,沒有目的地,甚至沒有一件能禦寒的厚衣服。a市這麼大,哪裡又有她的容身之所?傅靳言的勢力無處不在,她能躲到哪裡去?
草叢裡並不安靜。秋蟲在不知名的角落發出最後的鳴叫,聲音斷續而淒涼。風吹過乾枯的草葉,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每一次輕微的動靜都讓蘇晚晴渾身一顫,以為是追兵的腳步聲。
她死死咬住下唇,不讓自己因為寒冷和恐懼而牙齒打顫。腦海裡反複回放著那張神秘紙條上的字:“月圓夜,子時,通風口。”
子時……快到了吧?
那個人,真的會來嗎?是敵是友?目的何在?如果這是個陷阱,她現在就已經是甕中之鱉。如果是友,對方又能為她這個一無所有的“逃犯”提供什麼幫助?
她想起墨司辰那張冰冷的名片,想起拍賣會上他投來的那道探究目光。會是他嗎?他與傅靳言是商業對手,幫她,是為了打擊傅靳言?可這對她而言,無異於與虎謀皮。剛出狼窩,再入虎穴?
可是,她還有得選嗎?
冰冷的月光照在她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上,長長的睫毛上凝結了細小的露珠,隨著她身體的微顫而抖動。她抱緊了自己的膝蓋,試圖汲取一點可憐的溫暖,卻隻感覺到更深的寒意從心底蔓延開來。
時間在恐懼的煎熬中緩慢流逝。每一分,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她豎著耳朵,捕捉著空氣中的任何異響,心臟在胸腔裡瘋狂地跳動,幾乎要撞破肋骨。
就在她幾乎要被凍僵,意識也開始有些模糊的時候,遠處,似乎傳來了一聲極輕微的、不同於風聲蟲鳴的響動。
像是……枯枝被踩斷的聲音?
蘇晚晴猛地一個激靈,瞬間屏住了呼吸,全身的肌肉都繃緊了。她死死地盯著聲音來源的方向——那是花園更深處的陰影地帶,月光被茂密的樹叢遮擋,一片漆黑。
聲音沒有再響起。
是錯覺嗎?還是……來了?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黑暗中,仿佛有無數雙眼睛在窺視著她。
又過了仿佛一個世紀那麼久,就在蘇晚晴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那片陰影裡,緩緩走出一個身影。
不是她想象中墨司辰那樣西裝革履的模樣,也不是什麼凶神惡煞的打手。那人穿著一身深灰色的、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的連帽運動裝,帽子戴在頭上,遮住了大半張臉,身形看起來瘦削而利落。
對方走得很慢,腳步輕盈得幾乎沒有聲音,像一隻潛行的貓。他或者她?)在距離蘇晚晴藏身的草叢約五米遠的地方停了下來,並沒有立刻靠近,而是警惕地環顧了一下四周。
月光勉強照亮了對方的下半張臉,線條利落,看不清具體樣貌,但能感覺到一種冷靜而專業的氣場。
蘇晚晴的心臟狂跳起來,幾乎要衝破喉嚨。她不敢出聲,甚至連動都不敢動,隻是用儘全身的力氣,透過草葉的縫隙,死死地盯著那個神秘的身影。
是她等的人嗎?還是傅靳言派來抓她的人?
對方似乎確認了周圍安全,這才將目光投向蘇晚晴藏身的方向。儘管隔著帽簷的陰影,蘇晚晴依然能感覺到那道銳利的視線落在了自己身上。
然後,那個人抬起手,不是攻擊的姿態,而是做了一個簡潔的、示意她“過來”的手勢。
去,還是不去?
蘇晚晴的內心在瘋狂掙紮。這是她唯一的機會,也可能是通往更深地獄的入口。她看著那個靜立不動、仿佛與夜色融為一體的身影,又回頭望了一眼遠處那座燈火零星、卻象征著無儘壓迫的彆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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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在這裡,遲早會被發現,結局可想而知。跟這個人走,前途未卜,但至少……有一線生機。
父親蒼老的麵容在她眼前一閃而過,傅靳言冰冷的眼神,林薇薇得意的笑容……所有的屈辱、痛苦和絕望,在這一刻化作了破釜沉舟的勇氣。
她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帶著泥土和草木氣息的空氣,用凍得僵硬的手,撥開身前的雜草。
她搖搖晃晃地,從藏身之處站了起來。雙腿因為長時間的蜷縮和寒冷而麻木刺痛,讓她幾乎站立不穩。
那個神秘人沒有催促,隻是靜靜地看著她,眼神依舊冷靜,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蘇晚晴一步一步,艱難地朝著那個人走去。每走一步,都感覺像是在刀尖上跳舞。月光將她單薄的身影拉得很長,投在枯黃的草地上,像一個孤零零的、走向未知命運的幽魂。
當她終於走到對方麵前時,能更清晰地感受到對方身上散發出的那種冰冷的、訓練有素的氣息。
神秘人沒有說話,隻是迅速地從身後拿出一個不大不小的、看起來十分普通的黑色雙肩背包,遞到了她的麵前。
蘇晚晴遲疑地看著那個背包,沒有立刻去接。
神秘人似乎有些不耐,壓低聲音,開口說了第一句話,聲音經過刻意改變,聽不出男女,帶著金屬般的質感:
“不想被抓回去,就拿著。裡麵有你需要的東西。跟著我,彆出聲。”
說完,對方不再看她,轉身便朝著花園更深處、更黑暗的方向走去。
蘇晚晴看著那個迅速隱入黑暗的背影,又看了一眼手中沉甸甸的背包,不再猶豫,用儘全身力氣,將背包背在肩上,邁開虛浮的腳步,跟了上去。
她的身影,很快也消失在了濃鬱的夜色與月光交織的迷宮之中。
彆墅三樓,傅靳言書房的窗簾微微動了一下,一道冰冷的視線,似乎穿透了玻璃,落在了那片剛剛恢複寂靜的、空無一人的草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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