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機引擎的轟鳴聲低沉而持續,如同巨大的蜂鳴,震動著沈清瀾的耳膜。她緊靠著冰冷的艙壁,懷中是依舊熟睡的寧寧,孩子溫熱的小臉貼著她的胸口,呼吸均勻,對外界的一切渾然不覺。舷窗外,是濃稠得化不開的夜色,以及腳下a市璀璨的、逐漸縮小的燈火,如同散落一地的碎鑽,繁華,卻冰冷遙遠。
自由了。
傅靳言親口說的。那個將她拖入地獄,又親手將她釋放的男人。他的聲音裡帶著疲憊,帶著一種近乎割舍的決絕。糾纏多年的噩夢,似乎真的在這一刻,以一種她從未預料的方式,戛然而止。
可為什麼,她感覺不到絲毫的輕鬆和解脫?心臟像是被浸泡在冰水裡,沉重而麻木。傅靳言的放手,像抽走了她賴以生存的仇恨支柱,留下一個空洞而迷茫的廢墟。而前方,墨司辰承諾的“絕對安全的地方”和“新的生活”,更像是一片籠罩在濃霧中的未知海域,看似平靜,卻潛藏著更令人不安的暗流。
那條關於父親之死的匿名信息,像一根毒刺,深深紮在她的心頭。她偷偷看向坐在對麵、閉目養神的墨司辰。銀色麵具在機艙昏暗的光線下泛著冷硬的光澤,遮住了他大半張臉,也遮住了所有可能泄露的情緒。這個神秘的男人,是她的救贖者,還是……另一個更危險的深淵?
直升機飛行了約莫一個多小時,下方的燈火逐漸稀疏,最終被一片深沉的、仿佛沒有邊際的黑暗所取代。似乎是飛臨了海上或某片偏遠的山區。終於,直升機開始降低高度,伴隨著一陣輕微的顛簸,穩穩地降落在某個平坦的地麵上。
艙門打開,鹹濕而冷冽的海風瞬間灌入,吹散了沈清瀾的額發。她抱著寧寧走下直升機,腳下是堅實的水泥地麵。眼前是一座矗立在懸崖邊上的、風格極簡現代的彆墅,通體白色,在朦朧的月色和稀疏的星光下,像一座遺世獨立的孤島。四周是波濤拍打礁石的轟鳴聲,除此之外,萬籟俱寂。
“這裡很安全。”墨司辰走到她身邊,聲音在海風中顯得有些飄忽,“方圓十公裡內沒有其他人。日常用品會定期補給。你可以和寧寧在這裡安心住下。”
他帶著她走進彆墅。內部裝修是冷峻的現代風格,線條利落,色調以黑白灰為主,奢華卻毫無生活氣息,像一間精心打造的安全屋,而非一個家。早有兩位穿著樸素、麵容平靜的中年女傭等候在那裡,沉默地接過沈清瀾簡單的行李。
墨司辰將沈清瀾帶到二樓一間寬敞的臥室,透過巨大的落地窗,可以俯瞰下方漆黑的海麵和遠處海天相接處的一線微光。“你們先休息。有什麼需要,告訴傭人即可。”他的安排周到卻疏離,仿佛隻是在完成一項程序化的任務。
沈清瀾將寧寧輕輕放在柔軟的大床上,替他蓋好被子。孩子翻了個身,咂咂嘴,繼續酣睡。她走到窗邊,望著窗外無邊無際的黑暗,心中那股不安感越來越強烈。
“墨先生,”她轉過身,看向準備離開的墨司辰,決定試探一下,“謝謝你做的一切。隻是……我有些不明白。”
墨司辰停下腳步,麵具下的目光轉向她,靜待下文。
“你為什麼要如此不遺餘力地幫我?”沈清瀾直視著他的眼睛,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隻是好奇而非質疑,“對抗傅靳言,得罪傅家,這代價不小。僅僅是因為……你和我父親的舊交?”
這是她一直以來的疑問,也是那條匿名信息出現後,變得愈發尖銳的問題。
墨司辰沉默了片刻,海風從微開的窗戶縫隙吹入,拂動他額前的碎發。他走到窗邊,與沈清瀾並肩而立,望著漆黑的海麵,聲音低沉而遙遠:“舊交是一個原因。但更重要的是,我看不慣傅家的做派,看不慣傅靳言仗勢欺人。而且……”他頓了頓,側頭看了她一眼,目光深邃,“你身上,有蘇文山兄長的風骨和韌性。幫你,某種意義上,也是完成他未竟的心願。”
他的解釋合情合理,甚至帶著一絲讚賞。可沈清瀾的心卻沉了下去。他提到了父親,語氣自然,沒有絲毫異樣。這反而讓她更加懷疑。如果父親之死真的與他有關,他怎麼可能如此坦然?
她強壓下心頭的悸動,裝作不經意地追問:“我父親他……當年到底是怎麼得罪傅家的?僅僅是因為生意上的競爭嗎?”
墨司辰的身影幾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雖然極其細微,但沈清瀾敏銳地捕捉到了。他轉回身,麵對著她,麵具下的眼神似乎銳利了幾分:“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知道太多,對你和寧寧沒有好處。你現在最重要的,是忘記過去,開始新的生活。”
他的回避,更像是一種變相的承認!沈清瀾的心跳驟然加速!
就在這時,臥室的門被輕輕敲響。一名女傭端著一杯溫牛奶和幾片吐司走了進來。“夫人,先生,用點宵夜吧。”她的聲音恭敬而平板。
墨司辰借機結束了對話:“你先休息。明天我們再詳談。”他深深看了沈清瀾一眼,那眼神複雜難辨,似乎包含了警告,又似乎有一絲……憐憫?然後,他轉身離開了臥室。
沈清瀾獨自站在空蕩的房間裡,手心裡沁出冷汗。墨司辰的反應,非但沒有打消她的疑慮,反而讓她更加確信,父親的死,絕對隱藏著巨大的秘密,而這個秘密,墨司辰一定知道,甚至可能參與其中!
她走到床邊,看著寧寧恬靜的睡顏,心中充滿了矛盾和恐懼。如果墨司辰是危險的,那這個他提供的“安全屋”,豈不是另一個更精致的牢籠?她該怎麼辦?帶著寧寧再次逃亡?可天下之大,又能逃到哪裡去?傅靳言放手了,可潛在的敵人似乎變得更強大、更隱蔽了。
她端起那杯牛奶,溫熱的白瓷杯壁熨帖著冰涼的指尖,卻無法溫暖她冰冷的心。她走到窗邊,望著窗外吞噬一切的黑暗和遠處永不停歇的海浪。
新生?這看似自由的新生,不過是從一個已知的煉獄,踏入了一個未知的、可能更加危險的迷局。而她手中唯一的線索,隻有那條來路不明的匿名信息,和墨司辰諱莫如深的態度。
海風嗚咽,如同命運的歎息,在這座孤島彆墅周圍盤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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