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梟的身體在冰冷的地麵上逐漸僵硬,鮮血在滿是灰塵的木地板上洇開一小片暗紅的冰花。他最後那句未完的警告——“小心……傅家……祖宅……才是……關鍵”——如同淬了冰的匕首,懸在寂靜的空氣中,也懸在沈清瀾和傅靳言之間本就脆弱不堪的信任線上。
小屋內死寂無聲,隻有窗外風雪不知疲倦的呼嘯,以及兩人沉重而壓抑的呼吸。沈清瀾握著那個尚帶體溫的油布包,指尖冰涼,心臟卻跳得如同擂鼓。傅靳言背靠著門板,臉色蒼白如紙,額角的傷口因為剛才的劇烈運動再次滲出血跡,順著他冷硬的側臉滑落。他的目光先是落在死去的夜梟身上,帶著一種難以解讀的複雜情緒,隨即轉向沈清瀾,更確切地說,是轉向她手中的油布包,那雙深邃的眼眸裡翻湧著警惕、審視,以及一絲極力壓抑的……波動。
空氣仿佛凝固成了冰。共同的危險暫時將他們捆綁在一起,但夜梟臨終的指控,像一根刺,重新挑開了他們之間最深的隔閡與猜疑。傅家祖宅?關鍵?是什麼關鍵?是“基石”的真相?還是另一個更可怕的秘密?傅靳言在其中,究竟扮演著什麼角色?
“你……”沈清瀾的聲音乾澀嘶啞,她看著傅靳言,眼神裡充滿了疲憊、戒備和無法掩飾的探尋。她想問很多,關於“基石”,關於傅家,關於他為何會出現在那裡救她,但千頭萬緒堵在喉嚨,最終隻化作一個破碎的音節。
傅靳言移開了目光,沒有與她對視。他艱難地挪動身體,檢查了一下門閂的牢固程度,然後靠著門板緩緩滑坐在地上,扯下已經破爛不堪的領帶,動作有些笨拙地試圖包紮自己手臂上還在滲血的傷口。他的呼吸粗重,每一次吸氣都帶著壓抑的痛苦顫音,顯然傷勢不輕。
“先處理傷口。”他打斷了她未成形的質問,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卻也透著一股難以掩飾的虛弱。“追兵隨時會來,我們沒時間……內訌。”
內訌。這個詞讓沈清瀾的心刺痛了一下。她看著他那張即使重傷落魄也依舊輪廓分明的側臉,看著他那雙曾經冰冷無情此刻卻盛滿疲憊和痛楚的眼睛,心中五味雜陳。恨意依然存在,像一根深埋的刺,但在此刻生死相依的絕境中,另一種更加複雜難言的情緒,如同雪地下的暗流,悄然湧動。
她沉默地低下頭,展開手中的油布包。裡麵是一塊老式的微型數據存儲盤,以及一張折疊得很仔細的、泛黃的紙質草圖。草圖上用精細的線條勾勒出一座古樸宅院的布局,標記著幾個不起眼的符號,旁邊有凱瑟琳熟悉的筆跡寫下的簡短注釋,提到了“能量脈絡節點”和“意識殘留區”。這似乎就是夜梟所說的,關於傅家祖宅的秘密。
傅家祖宅……a市……那個她逃離又即將被迫返回的地方。那裡不僅有著她痛苦的回憶,如今更成了所有謎團指向的終點。
她將東西默默收好,現在不是仔細研究的時候。她撕下自己內衣相對乾淨的一角,沾了點地上未乾的雪水,挪到傅靳言身邊。“我幫你。”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堅定。
傅靳言身體幾不可察地僵了一下,沒有拒絕,隻是閉上了眼睛,任由她動作生疏卻小心地替他擦拭額角的血跡和手臂的傷口。冰冷的布觸及皮膚,讓他微微顫栗。兩人靠得很近,能清晰地感受到對方身體的溫度和微弱的顫抖。這是一種極其詭異的親密,建立在廢墟、鮮血和未解的仇恨之上。
簡單的包紮暫時止住了血。傅靳言靠在門板上,氣息稍微平穩了一些,但臉色依舊難看。沈清瀾坐在他對麵,抱著膝蓋,望著窗外白茫茫的一片。饑餓、寒冷、傷痛和極度的精神疲憊如同潮水般反複衝刷著他們,時間在寂靜中緩慢流淌,每一秒都伴隨著被發現和凍死的恐懼。
“為什麼救我?”沈清瀾終於還是問出了口,聲音在風雪聲中幾乎微不可聞,“在‘基石’那裡。你本可以看著我死。”
傅靳言睜開眼,目光落在虛空中的某一點,良久,才緩緩開口,聲音帶著一種近乎虛無的疲憊:“我不知道。”他頓了頓,似乎在組織語言,又似乎隻是本能地回答,“或許……隻是不想看到又一個靈魂,被那個東西吞噬。”
“那個東西?”沈清瀾追問,“‘主宰’?它到底是什麼?傅家……真的世代都在用血脈供養它?”
傅靳言的嘴角扯出一抹苦澀至極的弧度,那笑容比哭還難看。“供養?更像是……詛咒下的囚徒。”他沒有直接回答“主宰”是什麼,而是說起了傅家,“財富,權勢,綿長的壽命……世人眼中傅家擁有的一切,都是用靈魂的自由和後代的血淚換來的。每一代家主,在接過權杖的同時,也接過了看守‘基石’、並最終成為‘薪柴’的命運。無人可以逃脫。”
他的話語中透出的絕望和認命感,讓沈清瀾感到一陣心驚。她第一次從這個強大冷酷的男人身上,感受到如此深重的無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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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呢?”她輕聲問,“你也認命了嗎?”
傅靳言轉過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複雜得讓她心慌,有自嘲,有掙紮,還有一絲她看不懂的、微弱的光。“以前……或許是。”他移開目光,望向窗外肆虐的風雪,“但現在……我不知道。”
這句話像一顆投入冰湖的石子,在沈清瀾心中漾開圈圈漣漪。現在?是因為“基石”的動蕩?還是因為……她的出現?
就在這時,遠處隱約傳來了直升機旋翼的轟鳴聲,由遠及近!兩人瞬間警惕起來,屏住呼吸凝神細聽。聲音不是朝著小屋來的,而是在基地廢墟的方向盤旋,顯然是“歸墟”派來的後續搜救或清理力量。
但這也意味著,這片區域不再安全,搜捕網正在收緊。
“必須離開這裡。”傅靳言強撐著站起身,臉色更加蒼白,“小屋太顯眼,不能久留。我們需要找到更隱蔽的地方,然後……想辦法離開山區。”
離開山區?返回a市?麵對傅家那個龍潭虎穴?沈清瀾握緊了口袋裡的存儲盤和草圖,心中充滿了未知的恐懼,卻也燃起了一絲必須前行的決絕。
傅靳言在小屋裡艱難地搜尋了一番,找到半瓶不知遺留了多少年、已經凍成冰坨的礦泉水,以及一件破舊但還算厚實的帆布外套。他將外套遞給沈清瀾,自己隻穿著單薄且破損的襯衫。
“穿上。”他的語氣依舊帶著命令,卻少了以往的冰冷。
沈清瀾沒有推辭,接過外套裹在身上,殘留的一絲體溫讓她凍僵的身體稍微回暖。
兩人互相攙扶著,再次踏入風雪。目標不明,前路未卜,唯一的指引是夜梟用生命換來的、指向傅家祖宅的秘密,和彼此之間那脆弱得如同風中殘燭的、不知是真是假的暫時同盟。
就在他們深一腳淺一腳地消失在茫茫雪原中不久,小屋的門被再次推開。幾個穿著白色雪地服、裝備精良的人影悄無聲息地潛入,他們檢查了夜梟的屍體,目光銳利地掃過小屋內的痕跡,最終停留在地板那攤尚未完全凍結的血跡和幾個模糊的腳印上。為首的人按下通訊器,低聲報告:
【發現目標蹤跡,方向東南。請求指示。另……確認‘夜梟’已清除。】
風雪依舊,獵殺遠未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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