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車在積雪覆蓋的廢棄公路上顛簸前行,引擎低吼著,仿佛一頭疲憊卻不敢停歇的困獸。車內暖氣開得很足,與車外的冰天雪地形成兩個世界,但氣氛卻比阿爾卑斯的寒風更加冰冷凝固。
沈清瀾和傅靳言並排坐在後座,身體因車輛的晃動而不可避免地輕微碰撞。兩人都緊繃著身體,如同兩張拉滿的弓。沈清瀾的手依舊緊緊攥著那塊碎石,指尖因用力而發白,目光警惕地鎖定著前座那個神秘男人的後腦勺。傅靳言則閉著眼,靠在椅背上,臉色蒼白,眉頭緊鎖,仿佛在積蓄力量,又像是在極力壓抑著什麼。他受傷的手臂搭在腿上,血跡已經凝固,但依舊觸目驚心。
開車的男人沉默得如同岩石,除了必要的操作,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或言語。他戴著墨鏡,無法看到眼神,但那股經過千錘百煉的、收斂卻不容忽視的淩厲氣息,讓沈清瀾毫不懷疑他是一個極其危險的角色。他口中的“有人想見你們”,尤其是對“林晚秋女士的女兒”的特殊關注,像一塊巨石壓在她心頭。
母親……這個稱呼已經太久沒有被人如此鄭重其事地提起。它代表著一段被塵封的往事,一個巨大的謎團,也是她所有痛苦和掙紮的源頭。這個人,或者說他背後的人,與母親有什麼關係?是敵是友?
車輛行駛了約莫一個小時,逐漸駛離了荒蕪的雪山區域,進入了一片被茂密雲杉林覆蓋的山穀。道路依舊崎嶇隱蔽,但顯然有人維護。最終,越野車拐入一條幾乎被藤蔓掩蓋的碎石小路,停在了一棟完全由粗大原木搭建、與周圍環境融為一體的林間小屋前。
“到了。”前座的男人終於開口,聲音依舊平穩無波。他率先下車,動作敏捷地掃視了一圈周圍環境,然後才拉開後座車門。
傅靳言睜開眼,深吸一口氣,率先下車,腳步雖然虛浮,卻努力維持著鎮定。沈清瀾緊隨其後,冰冷的空氣讓她精神一振,同時也更加警惕地觀察著這棟小屋。小屋看起來古樸寧靜,煙囪裡飄出嫋嫋炊煙,但那種過於完美的靜謐感,反而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詭異。
男人沒有多言,徑直走向小屋門口,推開厚重的木門,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屋內光線昏暗,壁爐裡燃燒著熊熊火焰,鬆木的香氣彌漫在空氣中。陳設簡單粗獷,卻透著一種曆經歲月的厚重感。一個穿著灰色粗毛線衣、背影有些佝僂的老人,正背對著他們,坐在壁爐前的搖椅上,似乎正在小憩。
聽到開門聲,搖椅緩緩停止晃動。老人沒有回頭,隻是用一種蒼老卻異常清晰的嗓音緩緩說道:“來了?坐吧。外麵冷,喝杯熱茶。”
這平靜的招呼,反而讓沈清瀾和傅靳言更加心生警惕。這完全不像是對待兩個剛剛死裡逃生、身份敏感的不速之客的態度。
男人無聲地退到門邊,如同融入陰影的守衛。
傅靳言護著沈清瀾,謹慎地走到壁爐前,在對麵兩張鋪著獸皮的木椅上坐下。沈清瀾的目光死死盯住那個老人的背影。
老人終於緩緩轉過身來。他看起來年事已高,臉上布滿深深的皺紋,如同乾涸的土地,一雙眼睛卻異常明亮銳利,仿佛能穿透人心。他的目光先是落在傅靳言身上,帶著一種複雜的審視,有惋惜,有凝重,最終化為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
然後,他的視線轉向沈清瀾。那一刻,沈清瀾清晰地看到,老人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睛裡,驟然掀起了劇烈的波瀾!那是一種混合著震驚、追憶、痛苦和一絲難以置信的激動的複雜情緒。他的嘴唇微微顫抖著,半晌,才用沙啞的聲音喃喃道:“像……太像了……尤其是這雙眼睛……”
沈清瀾的心臟猛地一縮!像誰?像母親林晚秋?
“你是誰?”傅靳言冷聲開口,打破了這詭異的氣氛,語氣帶著慣有的戒備和壓迫感。
老人似乎這才從失態中回過神來,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情緒,目光恢複了之前的清明,卻依舊帶著深沉的感慨。“我是誰,並不重要。”他緩緩說道,聲音低沉而有力,“你們可以叫我‘老木’。是凱瑟琳……和晚秋的舊友。”
凱瑟琳!晚秋!母親的名字!)
這兩個名字如同驚雷,在沈清瀾耳邊炸響!她猛地站起身,聲音因激動而顫抖:“你認識我母親?!你知道她的事?她和凱瑟琳……和‘歸墟’到底有什麼關係?!”
老木示意她坐下,目光深邃地看著她:“孩子,彆急。你們能來到這裡,說明命運之輪已經開始轉動。有些事,是時候讓你們知道了。”他頓了頓,看向傅靳言,眼神複雜,“尤其是你,靳言。關於傅家,關於‘基石’,你所知道的,或許隻是冰山一角。”
傅靳言的臉色瞬間變得更加難看,下頜線繃緊,但沒有反駁,隻是冷冷地聽著。
老木將兩杯熱氣騰騰的濃茶推到他們麵前,開始講述一段塵封的往事,聲音如同古老的鐘鳴,帶著歲月的滄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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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瑟琳·馮·霍恩,是‘歸墟’最早的理想主義者之一,她追求的是生命的奧秘與升華,而非掠奪與控製。林晚秋,你的母親,來自一個守護著古老平衡之道的家族。她們因對‘生命之源’的共同興趣而結識,成為了摯友。她們曾試圖引導‘歸墟’走向正途,卻低估了‘主宰’的貪婪和傅家先祖對力量的渴望。”
“所謂的‘契約’,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騙局。‘主宰’並非尋求共生,而是寄生和吞噬。傅家世代守護的‘基石’,不是榮耀,而是囚禁自己靈魂的牢籠,也是‘主宰’侵蝕現實的跳板。凱瑟琳發現真相後試圖反抗,卻遭到了清洗。晚秋為了保全你和你的父親,也為了阻止災難,選擇了犧牲……”
老人的話語,一點點撕開了曆史的重重迷霧。
隨著老木的講述,沈清瀾的淚水無聲滑落。她終於聽到了關於母親另一麵的故事,不再是那個體弱多病、鬱鬱而終的模糊形象,而是一個勇敢、智慧、為守護而戰的戰士。傅靳言也沉默著,臉色變幻不定,顯然這些信息衝擊著他固有的認知。
“那現在呢?”沈清瀾擦去眼淚,追問道,“‘影’是什麼?你又是誰?為什麼要幫我們?”
“‘影’是凱瑟琳留下的火種,由一些看清真相、不願同流合汙的人組成,旨在揭露‘歸墟’的陰謀,尋找摧毀‘基石’的方法。”老木的目光變得銳利,“我負責聯絡和庇護。幫你們,是因為你們是破局的關鍵。尤其是你,清瀾,你體內流淌著晚秋的血脈,是唯一可能真正‘關閉’那扇門的人。”
他站起身,從壁爐上方一個隱蔽的暗格中,取出一個陳舊的木匣,遞給沈清瀾。“這是晚秋留給你的。她預料到有一天你會踏上這條路。她說,當鳶尾花再次盛開時,就是做出抉擇的時刻。”
沈清瀾顫抖著打開木匣,裡麵靜靜地躺著一本紙張泛黃的日記本,和一枚……與她記憶中母親常戴的一模一樣的、銀質的鳶尾花胸針。
就在這時,守在門邊的那個神秘男人突然快步走到老木身邊,低聲耳語了幾句。老木的臉色瞬間變得凝重起來。
他轉向沈清瀾和傅靳言,語氣急促而嚴肅:“時間不多了。‘歸墟’的追蹤者比預想的更快。這裡已經不安全。我們必須立刻轉移。”
他指向木屋後門:“從那裡出去,穿過密林,有一條小路通往山穀外的接應點。會有人帶你們去下一個安全屋。”他的目光最後落在沈清瀾手中的鳶尾花胸針上,意味深長地說:“記住,信任你的血脈,也信任你的選擇。但更要小心……花開兩麵,人心亦如此。”
話音未落,屋外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尖銳的、類似某種猛禽的啼鳴!守在門邊的男人臉色驟變,低喝道:“是‘獵隼’的信號!他們找到這裡了!快走!”
老木猛地推開後門,將沈清瀾和傅靳言推向門外的黑暗密林:“快!一直往東!不要回頭!”
冰冷的夜風灌入屋內,吹滅了壁爐的火苗,也吹散了最後一絲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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