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浩站在山腳下，右手的冰晶已經蔓延到小臂上半截，像是某種正在緩慢侵蝕的詛咒。那冰晶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幽藍，冰層下隱約可見跳動的青紫色血管，每跳動一次，都像冰錐在血脈裡碾過。他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又抬頭望向遠處那座籠罩在黑霧中的城池——永夜神殿外圍，正被一種詭異的黑氣吞噬，連陽光都被吞沒得乾乾淨淨，城牆上攀附的黑色霧氣如同蠕動的血管，還在緩慢地向四周擴張。
“這玩意兒來得還挺快。”他咧嘴笑了笑，聲音沙啞，嘴角因牽動傷勢滲出一絲血跡，“看來我這身子骨是越來越不抗凍了。”
吳晨曦站在他身旁，眼神複雜地望著哥哥那隻逐漸透明的手臂，嘴唇動了動，喉頭像是被什麼東西哽住，最終隻是輕輕說了句：“哥，我們走吧。”她的指尖在衣袖下微微顫抖，掌心殘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白光，那是之前給他療傷時殘留的靈力痕跡。
他們出發了，步伐堅定，卻帶著幾分沉重。
路上沒有說話，隻有腳步踩碎積雪的聲音。吳晨曦幾次想開口，詢問哥哥身體還能支撐多久，卻被吳浩用一個眼神製止。她知道，他在調整狀態，在為即將麵對的戰鬥做準備。他的呼吸很輕，但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寒意，仿佛肺腑裡都凝結著冰霜。
而她也在調整自己。
自從噬魂之力被轉化之後，她感覺體內多了一種陌生的力量，像是一種沉睡的種子，隨時可能蘇醒。但她並不害怕，相反，她甚至有點期待。因為她終於能看清過去，那些被時間掩埋的真相，像雪花一樣在她眼前紛飛。她突然意識到，這場戰鬥，或許不僅僅是為了對抗黑霧，更是為了解開他們血脈中的枷鎖。
當他們趕到永夜神殿外圍時，黑霧已經蔓延到了城牆根，不少百姓被困其中，神情呆滯，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靈魂。他們的皮膚上浮現出細密的黑色紋路，像是在皮膚下蠕動的蚯蚓，隨著黑霧的翻湧而蠕動。
“糟了。”吳晨曦皺眉，聲音裡帶著一絲壓抑的憤怒，“這不是普通的黑霧，這是輪回鎖碎片引發的意識侵蝕。被侵蝕的人，意識會被徹底吞噬，成為黑霧的傀儡。”
吳浩沒說話，隻是將左手搭在冰魄劍柄上，目光冷冽地掃過眼前的景象。他的右手已經完全失去了知覺，冰晶甚至開始向肩膀蔓延，但他依舊站得筆直，像是一柄插在雪地裡的劍。
“你還能用沙盤嗎？”吳晨曦低聲問，語氣裡帶著一絲不確定。
“試試看。”吳浩閉上眼，意識沉入識海深處。他的識海中，金色沙盤靜靜地懸浮在那裡，比之前更加穩定，也更加……溫和。它不再是一塊冰冷的命運羅盤，而是像一位老友，默默等待他的召喚。
一道金光閃過，因果線浮現出來，像是一條條遊動的金線，纏繞在周圍的空間中。
“東南角，源頭在那邊。”吳浩睜開眼，指向一處黑霧最濃的地方，“那裡有三股能量交彙點，應該是陣法核心。我們得先破壞那個核心，才能阻止黑霧的擴散。”
“那你呢？你的手臂……”吳晨曦擔心地看著他，右手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
“沒事。”吳浩咧嘴一笑，笑容裡帶著幾分決絕，“反正我也習慣了。”
他抬手，左手握住冰魄劍，寒氣瞬間從劍身溢出，在地麵劃出一道淡淡的霜痕。霜痕所過之處，積雪凝結成冰，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你掩護我。”他說，聲音低沉而堅定，“我去啟動護城冰陣。”
“等等！”吳晨曦一把拉住他，指尖觸碰到他冰冷的衣袖，“你自己去太危險了！”
“可我沒時間解釋。”吳浩回頭看了她一眼，眼神裡帶著一絲溫柔，“而且，你現在狀態比我好。”
吳晨曦咬了咬牙，終究還是鬆開了手。她的掌心留下了一層薄霜，那是從他身上傳來的寒意。
吳浩邁步向前，身影漸漸消失在黑霧中。他的步伐很慢，但每一步都踏得很穩，仿佛在踏碎命運的枷鎖。
護城冰陣的啟動需要穩定的能量源，而吳浩現在最缺的就是穩定。他的右臂已經完全失去了知覺，冰晶甚至蔓延到了脖頸，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刺痛。他強忍著右臂傳來的刺痛，將冰魄劍插入地麵，以左手為引，引導沙盤的能量流轉。金色光芒在他周圍緩緩擴散，形成一道環形的冰紋，冰紋所過之處，黑霧瞬間被凍結。
“給我封！”他低喝一聲，寒氣猛然炸開，如同漣漪一般朝四麵八方擴散。黑霧開始凍結，化作一顆顆黑色結晶體，懸浮在空中，仿佛星辰墜落人間。
吳晨曦在外麵看到這一幕，心中一鬆，但隨即又被一股不安的情緒取代。那些結晶……好像在發光。
她走近幾步，發現結晶內部隱約浮現出畫麵，像是某種記憶殘片。她伸手觸碰其中一顆結晶，指尖傳來一陣刺痛，像是有無數細小的針在紮。
下一秒，她的瞳孔猛地收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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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麵中，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其中一塊結晶裡。那是她的母親。她穿著一件素白長裙，站在一座高塔前，臉上帶著溫柔的笑容。而在她身後，一個模糊的身影緩緩靠近，那個身影周身繚繞著黑霧，手中握著一柄閃爍著幽光的匕首。
那個身影，赫然是玄衣使。
“不……”吳晨曦喃喃出聲，聲音顫抖，像是被風撕碎的紙片，“不可能……”
她衝了進去，不顧一切地衝進冰陣中心。她的身體在黑霧中穿梭，周圍的結晶閃爍著微弱的光芒，像是無數雙眼睛在注視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