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那一瞬,他掌心的紅痕忽然劇烈跳動,仿佛有什麼東西正從門的另一側,順著血絲與命契,悄然滲入他的經脈深處。那不是攻擊,也不是入侵,而是一種……蘇醒的征兆。
他沒收回手,反而將全身氣息沉入心脈,任由那股微弱卻執拗的寒流緩緩滲入。他知道,門後的存在,並非全然敵意——它在試探,也在等待。
掌心還貼著那扇門,光紋在皮膚底下跳,像有東西在往裡鑽。
那股寒流已順著命契滲入經絡,如細針遊走,卻不帶痛意,反倒喚醒了某種沉睡已久的共鳴。吳浩沒有退,反而將神識沉得更深,仿佛要與那股力量同頻共振。
血絲連著玄冰螭那邊,繃得筆直。雙生冰劍浮在兩側,劍尖的藍焰忽明忽暗,像是風裡殘燭,可誰都知道——這不是風的問題,是裡麵那股力道,快撐不住了。
她龍瞳映著他背影,沒動,也沒說話。但血絲溫度變了,從暖轉燙,再從燙變刺骨寒,來回碾了三遍。
“你還欠我一句。”她終於開口,聲音像是從冰縫裡刮出來的,“你說贏了要收賭債,那要是輸了呢?”
他沒回頭,隻把另一隻手抬起來,從懷裡摸出那塊碎冰。冰還沒化,光點還在裡頭打轉,像被關住的一顆星。
“我妹妹塞給我的時候說,”他頓了頓,“要是你死了,這光就歸我了。”
玄冰螭冷笑:“她倒是看得明白。”
“可我不想讓它歸誰。”他指尖一碾,冰碎,光飛出,在空中繞了個圈,落進雙生冰劍交疊的縫隙裡。
嗡——
劍身震顫,不是共鳴,是抗拒。兩柄劍猛地分開半寸,像是裡頭有什麼東西在撕扯。
“你體內的寒霧已經滲到心脈了。”玄冰螭聲音壓低,“寧紅夜的胚胎在排斥你,而你在排斥它。再這麼僵著,不用等門開,你先裂成八瓣。”
他閉眼,識海裡沙盤殘影一閃而過——滿屏猩紅,世界毀滅率:100。
唯有一線微光,來自寧紅夜手腕那道印記。
“我不信命。”他睜眼,手按胸口,“但我信她留下的這點東西。”
話落,他主動鬆了劍意,經脈敞開。
寒霧如潮,順著掌心那道門紋倒灌而入。冰魄真氣本能反擊,經絡瞬間炸開七處,血從鼻腔溢出,剛流到唇角就被凍成紅冰渣。
“你瘋了?”玄冰螭厲喝。
“瘋的是你們。”他咬牙,“一個個都說我不能回頭,可誰也沒告訴我,往前走到底圖個啥。”
寒霧撞上心口紅痕,轟然炸開。不是痛,是冷,冷得像是有人把整條北冥河倒進他骨頭縫裡。
就在真氣即將失控的刹那,識海深處,沙盤殘影輕顫,投出一道因果鏈:
吞噬胚胎→神魂崩解,新世永閉
驅逐胚胎→寒炎對衝,肉身自焚
接納融合→一線生機,蝶引歸途
三線並列,最後那條細得幾乎看不見。
他咧了下嘴,血順著嘴角往下淌:“好家夥,連活路都快斷了,還非得讓我自己選?”
玄冰螭盯著他,忽然抬爪,龍牙咬破龍心。
一滴血,順著血絲滑入他心脈。
“押你贏。”她說,“不是因為你一定會贏。是因為你從不回頭。”
血入體,雙生冰劍轟然相撞,熔作一柄——劍身冰晶凝成,其上纏繞赤紋,像火在冰裡燒。
吳浩抬手,接住新劍。
劍柄上,紅絲與淚痣寶石同時發燙,額角浮出一道龍紋虛影,一閃即逝。
“成了?”他問。
“還差一步。”玄冰螭龍軀微顫,“寧紅夜沒死,她的意識還在胚胎裡。你要她進來,得讓她願意進來。”
他低頭看胸口。寒霧已沉入心口,凝成一枚拇指大的肉瘤胚胎,表麵浮著細密冰紋,像繭。
“我知道你聽得見。”他對著那團寒霧說話,“你說過,輪回鎖是等價交換器。那你現在要什麼?要我死?還是要這扇門後麵的東西?”
胚胎不動。
他抬手,把劍尖抵在自己咽喉:“我不怕你吞了我。可你要真想毀了這一切,剛才就該在你最恨的時候動手。你沒動,說明你還信我一句廢話。”
寒霧微微一震。
“我不信天命,不信神尊,不信輪回。”他聲音低下去,“但我信你掌心那道疤,和顧清寒眉心的是同一把刀刻的。你躲不掉,也不想躲。”
胚胎裂了道縫。
一道極淡的意識流逸出,不是攻擊,是記憶——
寧紅夜跪在祭壇前,手裡握著半把斷劍,對麵是第九百九十九世的吳浩。那人說:“殺了你,就能重啟。”
她笑了:“那你殺啊。可你殺完,還得再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