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光極淡,卻如針尖刺入瞳孔。它不閃不滅,隻是靜靜燃燒,像一縷被封印千年的呼吸,終於找到了透氣的縫隙。吳浩的識海驟然一緊,仿佛有無形之手攥住了他的神魂。沙盤雖已沉默,但那股熟悉的壓迫感再度浮現——不是警告,而是某種更深的召喚。
他緩緩抬起手,指尖幾乎觸到那行懸空的文字。字跡冰冷,卻帶著微弱的震顫,仿佛在回應他的靠近。
“還沒完……”他低聲說,聲音沙啞得像是從凍土中掘出的舊鐵。
冰麵那道藍光亮起的瞬間,吳浩的右手猛地抽搐了一下。不是痛,是冷,冷得像是有人把整條北冥的寒流塞進了他的經脈。他沒倒,靠著冰魄劍撐在身前,劍尖插進冰層三寸,裂紋順著劍身往上爬,像有東西在啃。
他抬頭。
藍光在閃,一明一滅,像呼吸。
“它還在。”他說,聲音啞得不像自己的,“不是人,是影子。剛才那一下……是試探。”
顧清寒靠在一塊浮冰邊緣,手指還在抖。她沒說話,隻是把寒氣壓進掌心,凝出一片薄冰鏡,貼在地麵。鏡麵映出冰層深處那道紋路——扭曲、非符非畫,像是誰用劍尖在冰上劃了半句沒寫完的遺言。
“這東西……”她頓了頓,“我凍住它的時候,它在動。”
吳晨曦坐在不遠處,嘴角還掛著血絲,人卻已經站起來了。她走過來,腳步有點虛,但沒摔。她盯著那紋路,忽然笑了:“哥,你說沙盤剛才亮了那麼一下,是不是因為它……認得這個?”
吳浩沒答。他把左手按在識海,閉眼。
沙盤沒開。
但識海裡有漣漪,一圈一圈,像有人往死水裡扔了顆石子。他強行催動碎冰體質,寒氣逆衝而上,刺得腦仁發麻。就在那一瞬,他“看”到了——殘影消散前最後0.3息,能量波動的方向,往西北,直指葬劍海裂穀深處。
“追。”他說。
“你追個屁。”顧清寒冷笑,“你現在走兩步都費勁,剛才那一劍抽了你十年命,彆以為我不知道。沙盤金光一收,你臉就白了。”
“那也得追。”吳浩把劍從冰裡拔出來,劍身裂紋更多了,血順著往下滴,“它不是逃,是留路。警告也好,挑釁也罷,它想讓我們看見這個。”他用劍尖點了點冰麵,“這紋,不是隨便劃的。”
吳晨曦蹲下,手指懸在紋路上方一寸,沒碰。她記得剛才沙盤的預警——“因果錯位”。那四個字在她腦子裡炸了一下,震得她耳膜嗡嗡響。
“我碰過的東西,沙盤從不攔。”她低聲說,“除非……這東西不該存在。”
顧清寒把冰鏡轉了個角度,寒氣一催,紋路全貌浮現。她眯眼看了三秒,忽然抬手,從袖中抽出一張泛黃紙片——是吳浩早年謄抄的《弑神劍譜》殘頁,末尾那幅“鎖源引”路線圖,她一直留著。
她把紙片覆在冰鏡上。
紋路對上了。
不是相似,是完全重合。連那道歪了半分的折角,都一模一樣。
“操。”她把紙片一甩,“這玩意兒是你家祖傳的?”
吳浩沒理她。他單膝跪地,冰魄劍尖輕觸紋路起點。劍身猛地一震,嗡鳴聲刺耳,像是被什麼咬住了。
識海裡,四個字一閃而過——“鎖體本源”。
他瞳孔一縮。
不是推演,不是幻象,是沙盤殘存的本能反應。就像狗聞到肉味會流口水,沙盤看到這紋路,自動吐出了答案。
“它泄露了。”他說,“輪回鎖的本體位置,被這殘影……帶出來了。”
“所以那玩意兒不是逃?”吳晨曦抬頭,“是故意留線索?”
“不是故意。”吳浩站起身,聲音冷下來,“是規則。它不能直接說,不能明講,隻能用這種方式泄露一絲痕跡。就像……被封印的人,隻能用血寫字。”
顧清寒嗤笑:“那你現在是懂封印者的心理了?”
“我不懂。”吳浩把劍扛上肩,“但我懂沙盤。它剛才亮一下,不是為了給我們希望,是為了讓我們看見——希望是假的。”
他抬腳,往西北方向走。
每一步,冰層都在震。
吳晨曦跟上,顧清寒咬牙,也動了。三人一前兩後,踩著裂開的冰麵,往裂穀逼近。
走了不到百步,吳浩忽然停住。
他低頭,看自己的右手。
冰鱗在退。
不是自然消散,是被什麼東西……推回去的。寒氣在經脈裡打轉,卻進不了識海。他試著喚沙盤,沒反應。再試,識海一片死寂,連記憶回溯的功能都沒了。
“壞了?”吳晨曦問。
“不是壞。”他搖頭,“是鎖了。沙盤自己關了。”
“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