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卷著冰碴子打在臉上,吳浩的手還懸在半空,劍意凝在指尖,沒落下去。
他沒畫那道封印符。
玄冰螭在冰罩裡看著他,眼淚落地成冰,聲音輕得像夢話:“你不是不信我們……你是不敢信。”
這句話像根釘子,紮進他識海深處,和沙盤裂縫裡爬行的黑氣攪在一起,疼得他太陽穴突突直跳。
但他沒退。
他緩緩收手,劍意散去,隻留下一句:“你確定能撐住?”
這不再是命令,也不是防備,而是問。
是把選擇權還給了她。
玄冰螭扯了下嘴角,抬手一引,指尖凝出數道冰絲,纏上自己手腕、腳踝、心口,一圈圈收緊,像是在給自己上鐐銬。她閉眼,呼吸放慢:“七天。我若撐不住,你們再動手也不遲。”
顧清寒站在冰罩外,盯著那層薄冰看了兩秒,忽然抬手。
寒冰真氣如瀑傾瀉,轟然撞入冰罩,與玄冰螭體內的暴戾氣息正麵交鋒。冰麵瞬間增厚三寸,裂紋被凍結,黑氣的蠕動戛然而止。
她沒等吳浩下令。
也沒問值不值得。
她隻是做了。
吳浩側頭看她一眼,她沒回頭,隻冷著臉說:“彆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剛才那一下,根本不是猶豫要不要封她,你是怕她答應了,你反而下不了手。”
吳浩沒否認。
他知道她看得透。
也正因如此,這一道真氣,才不是支援,是表態。
——我信你選的這條路,哪怕它通向深淵。
冰罩內的溫度驟降,玄冰螭的身體微微發顫,但氣息穩住了。
可就在這時,冰麵“哢”地一聲,裂開一道細縫。
黑氣從她七竅中噴湧而出,不再是緩慢爬行,而是化作一條扭曲的龍形虛影,猛然撞向冰壁!
“轟——!”
整片冰原震了三震,冰罩炸出蛛網般的裂痕,顧清寒被反震之力掀飛,撞在後方冰岩上,一口血噴在雪地裡。
“姐!”吳晨曦衝上前,扶住她肩膀。
顧清寒擺手,咬牙撐起:“沒事……隻是……那東西……在反抗……”
黑氣龍影在冰罩內盤旋,發出低沉的嘶吼,像是某種遠古凶獸的殘魂在咆哮。它撞了一次不夠,第二次、第三次,冰罩眼看就要崩解。
吳晨曦盯著那團黑氣,瞳孔猛地一縮。
她想起來了。
就在昨天,沙盤曾閃過一道因果線——若玄冰螭失控,林逸為救她強行共鳴永夜核心,心脈崩裂,陳曉琳為續命燃燒魂燈,左眼徹底失明。
那條線,她當時沒多想。
可現在,她明白了。
這不是預言。
是警告。
是沙盤在告訴她:這一關,必須有人扛。
而這一次,不能再是吳浩。
也不能是陳曉琳。
她鬆開顧清寒,轉身衝向冰罩。
“小曦!”吳浩厲喝,“彆靠太近!”
她沒停。
她一把貼上冰罩裂痕,掌心對準那團翻騰的黑氣。
噬魂劍體,全開。
黑氣如潮水般湧入她掌心,順著經脈直衝識海。她身體猛地一僵,皮膚下浮現出蛛網般的暗紋,像是被墨汁浸透的宣紙,迅速蔓延至脖頸、臉頰。
“呃……”她悶哼一聲,膝蓋一軟,差點跪下。
但她撐住了。
她咬破舌尖,用痛感逼自己清醒,同時調動體內殘存的善念之力——那是她過去完成的三十七件善舉所積攢的微光,像一盞搖曳的燈,在黑暗中緩緩亮起。
黑氣在她體內翻騰,卻被這股光一點點壓製、淨化。
冰罩的裂痕開始愈合。
黑氣龍影發出一聲不甘的嘶吼,終於被拉回玄冰螭體內。
冰麵重歸平靜。
吳晨曦緩緩收回手,整個人脫力般往後倒去,被吳浩一把接住。
她臉色發青,嘴唇泛紫,但嘴角卻揚了揚:“……這次,換我來扛。”
吳浩抱著她,沒說話。
他知道她付出了什麼。
噬魂劍體吞噬黑氣,等於把心魔吞進自己身體。她現在沒倒下,不代表沒事。那團黑氣還在她經脈裡,隨時可能反噬。
但他也知道,她做了她必須做的。
就像他當初一次次燒命推演,從不說痛。
風停了。
冰原恢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