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骨的手化作黑煙,如毒蛇蜿蜒,順著空氣的縫隙鑽入吳浩的喉嚨。那不是呼吸,也不是吞咽——更像是某種古老儀式的獻祭。黑煙入體的瞬間,他的瞳孔驟然收縮,識海深處仿佛有鐘聲轟鳴,震得魂魄都在顫抖。
他沒咳,隻是喉結滑了一下,將那股腥氣咽了下去。
那不是血的味道,也不是腐爛的氣息,而是一種更原始的東西——像是從時間儘頭爬出來的低語,帶著輪回的鏽味與死亡的餘溫。
識海裡,沙盤微光一閃。
金線勾勒的陣圖輕輕震顫,像被風吹動的蛛網。那光芒並不穩定,時明時暗,如同一個垂死之人的心跳。可就在那一閃之間,它完成了某種確認——像是遠古契約的印信終於被激活,封印千年的誓約開始蘇醒。
“它還活著。”
吳浩聲音低,像從地底滲出來,每一個字都裹著寒霜。
他的指尖微微發抖,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感知到了那股不該存在的意誌——那東西本該在第九次輪回崩塌時徹底湮滅,可現在,它回來了。而且比以往更清醒,更……饑餓。
門在身後合上,無聲無息。
沒有鉸鏈的摩擦,沒有風的流動,就像那扇通往外界的門從未存在過。林逸回頭,隻看見一片虛無的鏡麵——光滑如水,卻照不出影子。他伸手觸碰,指尖竟穿過了鏡麵,仿佛那不是實體,而是世界的傷口。
他們像被世界刪掉的人。
不是死亡,不是消失,而是被從“存在”本身中剔除。連時間都不再記錄他們的腳步。
腳下地麵開始震。
不是抖,是整片空間在收攏。
像是有人在遠處拉緊一張巨大的網,而他們正被困在中央。空氣變得粘稠,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鉛塊。林逸下意識摸向腰間的刀,卻發現刀鞘早已結了一層冰霜——那是顧清寒的氣息失控了。
吳浩抬頭。
灰白的天裂開一道縫。
那不是自然的裂痕,而是一道“劃痕”——仿佛有誰用神隻之筆,在蒼穹上狠狠劃了一刀。裡麵沒有光,隻有一隻眼睛的輪廓,靜靜盯著他們。
那隻眼沒有瞳孔,沒有睫毛,甚至連眼球的形狀都不完整,可它卻讓人無法移開視線。
它不在看,它在讀。
讀他們的記憶,讀他們的痛,讀他們每一次失敗的輪回。
林逸退了半步,腳跟碰到了陳曉琳的鞋尖。
她沒動,左手卻猛地掐住右腕。
那裡曾有永夜印記——象征著她曾是“夜之子”的證明,是通往輪回核心的鑰匙。可如今,印記已化為焦黑的疤,像是被某種力量強行剝離,連靈魂都被灼傷。她咬緊牙關,額頭滲出冷汗,卻一聲不吭。
“它在讀我們。”顧清寒說,聲音繃得像要斷的弦。
她的雙掌凝結出寒氣,冰晶在指尖生長,又迅速崩裂。
“不是看,是翻。像翻一本爛透的賬本。”
她的眼神冰冷,卻藏著一絲顫抖,“它在找漏洞,在找我們崩潰的節點……它知道,隻要一個人心亂,整個陣就會崩。”
話音落,地麵一沉。
九道影子從裂縫爬出。
破鬥篷,斷劍,空眼眶。
每一步,都踩在他們心跳的間隙上。
不是同步,而是錯位——像是專門為了擾亂他們的節奏,打亂呼吸與脈搏的頻率。
吳浩認得——曆代劍尊。
那些本該在輪回劫中徹底消散的強者,此刻卻以影子的形式歸來。他們的鎧甲破碎,劍刃斷裂,可氣勢卻比生前更恐怖。那是執念的凝聚,是失敗者的怨恨,是神明用來折磨後來者的刑具。
他們的嘴沒動。
聲音直接砸進腦子:
“你也會這樣。”
“撐不過第七息。”
“連劍都握不穩,憑什麼破局?”
那一聲聲質問,像錘子敲打神經。林逸眼前一黑,差點跪下。他看見自己倒在血泊中,看見陳曉琳在他麵前化為灰燼,看見九界崩塌,眾生哀嚎。那是推演失敗的畫麵,是無數次輪回的終點。
吳晨曦一腳踹過去。
影子沒散,反而笑了,嘴角裂到耳根,露出森白的牙齒。
“你們這些廢物,也配叫劍尊?”她怒吼,眼中燃起猩紅火焰。
反手抽出噬魂劍,劍尖抵住心口:
“要不我現在就死一回?看看是不是真走不出這破輪回。”
劍鋒刺入皮膚,一滴血珠緩緩滑落。
那一瞬間,整片空間都安靜了。
連天穹上的眼睛,都微微顫動。
“收劍。”吳浩說。
“憑什麼?”她吼。
“你當我是擺設?我娘死的時候,你不在;我被困在永夜三年,你也不在!現在你說收劍?憑什麼聽你的?”
“我不是命令你。”他低頭看沙盤。
金光微弱,像快熄的蠟燭,在風中搖曳。
“你現在死,等於替它驗證‘輪回不可破’。”
“它靠這個活著——靠我們認命,靠我們絕望,靠我們一個接一個地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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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頭,目光如刀,“它不怕我們強,它怕我們不信。”
他抬手,冰魄劍劃地。
一圈碎星劍意炸開,銀光如瀑,撕裂空氣。
九道影子被震退三步,腳下地麵裂出蛛網紋,暫時穩住。
可吳浩的臉色卻更白了——那一擊耗儘了他七成靈力。
“我們不是來重複輪回的。”
他聲音不大,卻壓過所有雜音。
“是來斷它的。”
話落,沙盤一震。
一道殘影從他識海衝出,金光斷續,像接觸不良的燈管。
推演模塊在響——殘血狀態下的最後一次掙紮。
係統提示在識海中浮現:【推演模式:極限加載。警告:魂損風險97.3】
畫麵浮現:
中央是輪回鎖的本體——不是鎖,是人形輪廓,跪著,頭低垂。
那是一個模糊的身影,看不清麵容,卻讓吳浩心頭劇震——那姿勢,那氣息,竟與他父親一模一樣。
九道因果鏈纏住它。
鏈的另一端,連著九界崩塌的投影:
第一鏈,連著靈墟界焚城之災;
第二鏈,係著幽冥海萬魂哀嚎;
第三鏈,纏著天穹柱斷裂的刹那……
每一界崩塌的瞬間,都被凝固成影像,像墓碑般環繞。
要破鎖,必須斬斷因果鏈。
但每斬一鏈,反噬就燒進經脈,燒儘魂魄。
而且——若無人承接本源,九界會塌成虛無。
那不是毀滅,而是“從未存在過”的徹底抹除。
“操。”吳浩吐出一個字。
“還得有人接盤。”
他看向吳晨曦:“你不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