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尖懸停在虛門前一寸,仿佛時間也為之凝滯。那扇由純粹光構成的門扉微微震顫,像是承受著某種無形的壓力。下一瞬,轟然碎裂——不是崩塌,而是如琉璃般片片剝落,化作漫天金屑,四散飛濺。
可那金線並未消散。
它們活著,如活蛇般扭動、纏繞,在空中劃出詭異弧線,迅速編織成一片扭曲的屏障。光紋流轉,像是某種古老禁製在自我修複,又似在模仿某種更高維度的存在規則。
吳晨曦站在最前,手腕早已裂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順著指尖滴落,一滴、兩滴,儘數墜入腳下的沙盤殘影之中。沙盤原本黯淡無光,此刻卻如乾涸河床遇雨,緩緩泛起漣漪般的微光。
她沒有皺眉,甚至連呼吸都未曾紊亂,隻是低聲道:“再撐三息。”
聲音輕得像風拂過枯葉,卻讓身後所有人的心跳都為之一緊。
三息,是他們與命運對賭的籌碼。
沙盤忽然亮了。
不是推演,不是回溯過往,也不是預知未來。那是因果之根被斬斷後,從年輪深處滲出的白光——純粹、原始、帶著創世之初的悸動。它不屬於任何已知法則,而是“存在”本身在低語。
吳浩瞳孔驟縮,目光穿透那層扭曲光幕,直視時間之河的源頭。
他看見了。
那一念貪欲,如毒瘤般紮根於萬物初生之時。它微小,卻足以扭曲整個宇宙的走向——獻祭九界,以證永生。一個神明的私欲,竟成了萬靈輪回的起點。
“就是現在。”他聲音嘶啞,卻斬釘截鐵。
冰魄劍出鞘,寒芒撕裂空氣,帶著決絕之意,狠狠釘入祭壇底座。劍身與顧清寒殘留的冰鏈相接,刹那間,寒氣逆衝而上,如銀龍騰空,直撲時間之河的源頭。
空間猛地一擰。
仿佛天地被一隻無形巨手扭轉,聲音開始倒流——林逸的喘息退回喉嚨,陳曉琳的咒語倒卷回舌尖,連心跳都卡在胸腔之中。呼吸停滯,意識恍惚,仿佛靈魂被抽離,拋入無序的亂流。
神尊反噬,來了。
記憶如刀片刮過識海,一幕幕不屬於此生的畫麵瘋狂湧入——
有人被鎖鏈絞碎,血肉灑落星河;
有人笑著跳進深淵,眼中竟有解脫的光;
有人跪在神殿前,親手自斷心脈,隻為換取親人的重生……
林逸嘴角溢血,九劍印在他背後瘋狂旋轉,如同九輪殘月交疊,發出刺耳的嗡鳴。他的經脈幾乎要炸裂,每一寸骨骼都在哀鳴。
“頂住!”吳浩怒吼,聲震長空。
右臂冰鱗炸開,碎冰體質全開。刹那間,極寒風暴席卷四方,將那些倒流的記憶凍結在半空,凝成一片片懸浮的冰晶,每一塊都封存著一段被篡改的真相。
三息。
沙盤終於投出那一念貪欲的具象——一團蠕動的黑影,纏繞著無數因果絲線,正是神尊的雛形。
創世劍意落下。
無聲無息。
一道裂痕從光幕中心緩緩爬開,像玻璃上的第一道碎紋,細微,卻致命。時間之河震了一瞬,倒流戛然而止。
夠了。
第一道輪回鎖虛影浮現,漆黑如墨,手持斷劍,動作與百年前那位自焚證道的劍修一模一樣——那是吳浩前世的影子,是他未能完成的道果,如今卻被輪回之力複刻,化作殺戮之器。
它撲向吳浩,劍走偏鋒,直取咽喉。
快!狠!準!每一招都精準命中破綻,仿佛早已看透他的生死命門。
吳晨曦一步跨出,擋在吳浩身前。
她沒有拔劍。
而是用自己的身體,迎上了那一劍。
“鐺——”
劍刺入肩頭,血如泉湧。她踉蹌一步,卻咬牙冷笑,眼中燃起妖異紅光:“來,吃乾淨點。”
噬魂劍體發動。
她張口一吸,精血與殘念儘數吞下。陰冷之力在體內炸開,經脈如被萬針穿刺,五臟六腑仿佛都在扭曲。可她嘴角卻揚起一抹近乎癲狂的笑意。
下一瞬,善念之力倒灌沙盤。
裂痕收攏,光芒重穩。
第二道鎖影從背後襲來,無聲無息,卻帶著令人窒息的殺意。
陳曉琳眸光一冷,指尖燃起青火,焚天雀翎在背後展開,如一對燃燒的羽翼。她身形一閃,已立於黃泉血路上方,俯瞰眾生殘影。
她俯身一抓,從虛空中拽出一道模糊輪廓,指尖劃過,火線標出軌跡,如同攤開的棋譜,清晰標注出敵人的弱點與節奏。
“顧清寒!”她厲聲喝道,“三點鐘方向,提前半步!”
顧清寒未回頭。
寒氣凝刃,一步踏出,冰刃如毒蛇吐信,精準刺入虛影膝蓋。哢嚓——凍結。
動作乾淨利落,不帶一絲多餘。
吳浩劍起。
冰魄劍劃破長空,帶起一道銀弧,第一道鎖影應聲斷裂,化作黑煙消散。
“再來。”他吐出兩字,劍尖未收,目光如刀。
第三道、第四道……九道虛影接連浮現。
每一尊,都是弑神者的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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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道是焚天老祖的焚心訣,掌心燃火,直取心脈;
第四道是幽冥刀主的斷魂斬,刀光如影,斬斷神識;
第五道……竟是吳晨曦當年自爆劍體的那一式——“血祭歸墟”。
攻勢越來越快,越來越狠,仿佛九位絕世強者同時圍殺。
林逸九劍核心已過載,手臂青筋暴起,血管中似有無數細針亂撞,嘴角血流不止。他雙目赤紅,死死咬牙:“撐不住了!”
吳晨曦抹了把臉上的血,抬手一劍砍向第五道鎖影。
她不躲。
劍鋒劃破胸口,血噴而出。
她笑了,笑聲沙啞卻張揚:“吃我一口,給你加點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