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艦的炮口終於暗了下去,那道原本要撕裂九界柱核心的裂縫,停在離光柱隻有三寸的地方,像是被誰伸手攔住了一樣,再也動不了了。顧清寒還保持著抬手封印的姿勢,整個人懸在半空,皮膚上爬滿了冰紋,眉心滲出的一滴血珠凝在風裡,遲遲沒有落下——仿佛時間本身也在為她屏息。
時間斷層解除了。
最先響起的聲音,是林逸的呼吸——急促、沉重,像剛從深水裡掙紮著浮上來。他睜開眼,視線模糊了一瞬,隨即強撐著聚焦。眼前的世界殘破不堪:空間如玻璃般布滿裂痕,法則之流紊亂地流淌在虛空中,像斷線的琴弦嗡鳴不止。他的目光掃過那道停滯的裂痕,又落在顧清寒身上。她沒動,可他知道,她不是睡著了,也不是假死……她是快要撐不住了。
她的存在正在被因果吞噬。
“成了。”他啞著嗓子說,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卻像是用儘全身力氣才擠出來的一句確認。這句話不隻是對彆人說的,更是對自己說的——我們活下來了,至少現在。
下一秒,他猛地將雙手拍進地麵。掌心與焦土接觸的刹那,九柄殘劍同時震顫起來,插在廢墟中的劍尖齊齊轉向灰艦主控節點的方向,像是九頭受傷的猛獸,在瀕死之際仍不忘鎖定獵物。他不管吳浩之前警告過多少次——這股力量一旦引爆,他自己也會被撕成碎片。但現在沒人能攔他,吳浩的意識快散了,識海如同漏風的燈籠,微弱的光芒搖曳欲滅;吳晨曦靠著逆轉真核勉強支撐,臉色蒼白如紙,連站穩都靠劍拄地;陳曉琳已經昏過去了,倒在遠處一動不動,胸口微弱起伏;連玄冰螭的神識都隻能靠吳晨曦維係,聲音斷斷續續,像是風中殘燭。
可正因如此,他更不能退。
“老子不陪你玩陰的了。”林逸咬緊牙,嘴角裂開一道血口,鮮血順著下頜滑落,“來點痛快的。”
話音未落,九劍殘陣轟然炸開,但不是向外爆發,而是向內坍縮!所有劍氣被壓縮成一點,凝聚在他右手食指的指尖。那一瞬間,他的經脈像是被燒紅的鐵條貫穿,骨頭咯吱作響,指甲一片片崩裂脫落,指尖皮肉翻卷,露出森白骨節。劇痛如潮水般湧來,但他沒停,反而咧嘴一笑,眼中燃起近乎瘋狂的光。
他知道這是最後一次機會。
直接把整根手指狠狠刺向虛空——
“給我滾!”
一道灰芒劃破長空,像閃電劈開黑夜,直直轟進灰艦核心。那一擊,凝聚了九劍本源、殘陣意誌、以及林逸全部的生命力。艦體劇烈一震,表麵銘文接連炸裂,仿佛有什麼東西從內部把它鑿穿。金屬外殼層層剝落,能量回路逆流爆燃,整艘戰艦發出一聲沉悶的哀鳴,緩緩後退。規則壁壘重新閉合,那股壓得人喘不過氣的力量,一點點消散了。
贏了?
林逸還沒來得及鬆口氣,胸口突然傳來一陣刺骨的寒意。那是反噬,來自九劍本源的暴走。那股力量本就不該由凡軀駕馭,更何況是以自毀方式強行催動。他的神識開始混亂,眼前閃過的畫麵亂成一團:千年前的葬劍穀,母親臨終時的手緊緊攥著他,嘴裡喃喃著“彆回頭”;寧紅夜站在火海中回頭看他,眼神決絕,唇形分明說著“活下去”……每一幕都像刀子割在心上,痛得他幾乎窒息。
他跪倒在地,喉嚨裡發出野獸般的低吼,右手不受控製地抬起,殘存的劍意牽引著最後一絲本能,劍尖對準了自己的心臟。
“彆……彆殺我……”他喃喃著,可身體已經不聽使喚。意識正在潰散,理智的堤壩即將崩塌。
吳晨曦察覺不對時,人已經撲到了林逸身後。她左手按住他背脊,噬魂劍體本能地吸收那股狂亂的能量,可剛接進來,識海就一陣劇痛——逆轉真核快撐不住了。那團青銅色的火焰在她體內劇烈跳動,幾乎要衝破經絡的束縛。
“撐住!”她咬牙,額頭冷汗滑落,聲音卻斬釘截鐵,“你要是敢在這時候瘋了,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話音未落,她腦中忽然響起一個聲音——低沉、冰冷,帶著北方極地的寒風。
“用冰凍心訣,逆脈三十六處,封他神庭竅。”
是玄冰螭。
她沒多想,立刻照做。體內寒氣翻湧,順著經絡逆行而上,在林逸即將刺中心臟的刹那,把他全身大穴儘數凍結。那柄殘劍停在離胸口半寸的地方,劍身劇烈顫抖,卻再也無法前進一分。
兩人合力,硬生生把林逸從死亡邊緣拉了回來。
林逸癱在地上,鼻口滲血,眼神渙散,胸膛劇烈起伏。吳晨曦扶著他肩膀,喘得像跑了十裡山路,手臂止不住發抖。她抬頭看向顧清寒,卻發現她的身體正在一點點變化——皮膚不再是冰白色,而是像沙粒一樣,隨風飄散。
“她……她在消失?”吳晨曦聲音發抖,指尖微微顫抖。
顧清寒依舊站著,姿勢沒變,可輪廓越來越淡。她睜開眼,看了吳晨曦一眼,嘴唇動了動,沒發出聲音,但吳晨曦讀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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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彆救我。
“放屁!”吳晨曦拖著傷體往前衝,強行催動逆轉真核,掌心凝聚出一團青銅色的光焰,“我還能拉你回來!”
她伸手去抓顧清寒的手腕,可指尖剛碰到,對方的皮膚就像乾土一樣碎裂剝落。她愣住了,光焰在掌心劇烈晃動,映出她震驚而痛苦的臉。
“不是肉身的問題。”林逸不知什麼時候坐了起來,聲音虛弱卻清醒,每一個字都像是從肺腑裡擠出來的,“她是把自己塞進了因果斷層,成了新沙盤的基石。這種存在……早就不是活人能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