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曾經翻湧如浪的光門,現在已經平靜得像一麵鏡子,映出新世界模糊的輪廓。
山川靜靜躺著,河流剛剛開始流淌,極北的冰殿依然矗立在那裡,可門前的人影卻不見了——仿佛剛才那一眼隻是錯覺。
但空氣裡有種奇怪的波動,細細密密地蔓延著,像是蛛網一樣纏在四周。那是規則還沒徹底落定的痕跡,是這個世界從廢墟中第一次呼吸的氣息。
吳晨曦還跪在地上,手緊緊握著劍柄,冰冷的觸感讓她有些恍惚。胸前的玉佩一冷一熱,像是有心跳在貼著她起伏。她閉了閉眼,識海深處那根因果線不但沒斷,反而越來越清晰,像一根銀色的絲線,直直通向光門儘頭。
“它還在。”她低聲說,聲音輕得快被風吹走了。
陳曉琳走過來幾步,左眼微微眯起,努力捕捉那股異常的律動:“你說什麼還在?神尊的殘念?”
“不是。”吳晨曦搖頭,手指輕輕撫過眉心,“是規則……舊的已經破了,新的還沒立起來。現在整個天地都‘懸’著,就像剛斷了臍帶的嬰兒,還沒學會自己喘氣。”
寧紅夜冷笑一聲,槍尖在地上劃出一道火星:“剛才那一戰差點把我血燒乾,你就不能讓我歇會兒再宣布世界還沒好?每次都說什麼‘等等’,搞得好像我不休息天就要塌了似的。”
“你要是嫌累,就閉嘴歇著唄。”陳曉琳白她一眼,“反正你說的話也沒比放屁響多少。”
“哎?你這是找打?”寧紅夜立馬抬槍要懟她。
“行了。”吳晨曦站起身,拍了拍膝蓋上的灰,“你們吵兩句就能把九界拚回來,儘管吵。”
她抬頭看向天空。光門後麵還是混沌一片,星辰的軌跡都沒成型,大地雖然顯出了形狀,但也像一張沒上色的草圖。沒有風聲,沒有鳥叫,連時間都卡在某個停頓的瞬間。
這不是結束,而是開始前的寂靜。
“顧清寒留下的結界還能撐多久?”她問。
陳曉琳閉眼感應了一下:“大概三刻鐘。通道還能穩住,但新世界接不上氣,遲早會散。”
“那就彆等它自己接上了,我們送它一程。”吳晨曦握緊了劍柄,指節微微發白,“哥哥封住了神尊的執念,可沒人說誰來填這個坑。”
她閉上眼,順著識海裡的因果線往下探。一開始什麼都沒有,接著,一點微弱的光出現了——不是沙盤的記憶碎片,也不是輪回鎖的殘印,而是一種更原始的東西:本源流動的節奏。
像心跳,像呼吸。
“原來如此。”她睜開眼,嘴角微微揚起,“舊規則靠犧牲維持,是因為它害怕崩潰。可新世界不需要怕,它隻需要開始。”
“所以你要當奶媽,喂它第一條命?”寧紅夜挑眉。
“差不多。”吳晨曦笑了笑,“不過得先點燈。”
她說完,舉起因果巨劍。劍身輕輕震動,玄冰寶石泛起微光。劍柄上的冰藍蝴蝶紋緩緩脫離,化作一隻半透明的小蝶,翅膀上閃著細碎的符文。
第一隻飛了出去。
它沒急著衝進光門,而在空中繞了一圈,然後猛地撞向頭頂那片混沌的星空。
轟——
沒有聲音,卻有一場無聲的爆炸。蝴蝶炸開,變成漫天銀藍色的光雨灑落下來。每一滴光都像一顆種子,落入虛空後迅速生根,勾勒出星辰的軌跡。
“哇,這是自殺式播種?”寧紅夜瞪大眼。
“少廢話。”吳晨曦又舉起劍,“接下來得鋪路。”
話音未落,她手腕一抖,劍鋒劃破掌心,鮮血順著劍脊流下,滲進玄冰寶石。刹那間,整把劍嗡嗡作響,殘留的沙盤點滴被喚醒,和她的血融合成一道淡金色的光流,在劍身上蜿蜒遊走。
“你在乾什麼!”陳曉琳一把抓住她手腕,“沙盤早就散了,你還想用自己的命去燒?”
“我不燒,誰燒?”吳晨曦甩開她的手,“你是焚天雀宿主,她是火種傳人,總得有人當柴火吧?”
“你彆拿這種話堵我!”陳曉琳咬牙,“我還沒用完呢!”
她退後一步,雙手合十,低聲念咒。下一秒,一隻七彩大鳥從她體內衝出,雙翼展開幾乎遮住半邊天。但它飛得很慢,每扇一下翅膀,羽毛就暗淡一分。
“這是我最後一點餘焰。”她仰頭看著,“彆浪費了。”
焚天雀長鳴一聲,俯衝而下,雙翼猛然張開,七彩火焰傾瀉而出,在虛空中架起一道虹橋,連接祭壇和新世界。橋不寬,卻穩穩托住了後續飛出的一群冰蝶。
“謝了。”吳晨曦點頭。
“活著就行。”陳曉琳靠著劍鞘坐下,臉色蒼白。
寧紅夜冷哼一聲,走上前,槍尖點地。她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在槍杆上,血咒瞬間激活。赤色鎖鏈從地麵升起,纏繞住即將飛入虹橋的冰蝶群,形成一層護盾。
“老子最煩搞建設。”她嘟囔,“但既然來了,就不能讓這些小東西半路被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