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時間好像靜止了。
不是因為門後藏著什麼嚇人的東西,而是整個空間都變了味道。門外是深海的冰冷死寂,門內卻像是有誰在輕輕呼吸——那氣息溫柔得像風,卻又沉得壓人心口,仿佛媽媽在耳邊輕聲說:“孩子,該回家了。”
吳晨曦沒往前走,反而往後退了一小步。
她手裡攥著半塊玉佩,冰藍色的,邊緣焦黑,像是被火燒過又猛地凍住。這東西原本是娘留給她的念物,後來成了打開因果線的鑰匙。可現在,連鑰匙都不需要了。
“還愣著乾嘛?”寧紅夜靠在槍上,聲音有點抖,“咱都快看不見影兒了,再不乾點正經事,回頭想站這兒都沒資格。”
陳曉琳沒說話,隻是抬手摸了摸胸口。那裡空落落的,焚天雀飛走之後,連疼都變得輕飄飄的。但她知道,那隻鳥還沒走遠。
顧清寒站在最邊上,血紅的長袍無風自動,眉心那一點紅豔得快要滴下來。她沒看門,也沒看玉佩,隻盯著腳下的海床——那裡開始泛起微光,一道道裂痕裡滲出淡青色的能量,像大地正在慢慢醒來。
吳晨曦把玉佩舉高了些。
“它不要我們進去。”她說,“它要我們留下點什麼。”
話音剛落,玉佩忽然自己飄了起來。
沒有轟鳴,也沒有強光,隻是輕輕一顫,然後化作一片光霧。那光霧不散開,反而拉成細線,一圈圈延展,在空中畫出一個巨大的羅盤形狀,緩緩旋轉在四人頭頂。
羅盤沒有指針,但每一道刻度都在跳動,像心跳一樣。
“哇。”寧紅夜低聲罵了句,“這玩意兒還挺有模有樣。”
“這是新世界的規則錨點。”陳曉琳終於開口,聲音很輕,“以前靠輪回鎖壓著九界的平衡,現在……換人了。”
“不是換人。”顧清寒淡淡接了一句,“是沒人管了。”
她抬起手,指尖凝聚起一絲寒氣。那不是普通的冷,而是能讓時間都變慢的、死一般的寒冷。她輕輕一彈,寒氣落在羅盤邊緣,整座結構瞬間穩定下來,光芒轉為幽藍。
“我這點本事,撐不了太久。”她說,“隻能搭個架子。”
“夠了。”吳晨曦搖頭,“你搭的是牆,後麵得靠他們自己來補磚。”
寧紅夜啐了一口:“說得跟真的一樣。什麼他們?咱四個現在還算人嗎?”
沒人回答。
可她的槍尖突然閃了一下。
火種核心最後的力量從槍柄湧出,順著槍身爬上來,在空中劃出一道赤紅的痕跡。那痕跡不滅,反而越燃越旺,最終變成一個紅色的環,繞著羅盤緩緩轉動。
“老子不管什麼狗屁規則。”她咧嘴一笑,“我就留一句話——以後誰敢打著‘天命’的旗號欺負人,彆怪我這顆星專砸神仙腦袋。”
那紅環猛地一震,分裂成九點星光,眨眼間消失在虛空中。
陳曉琳閉上眼。
她識海深處還藏著一點東西——不是記憶,也不是力量,是焚天雀臨走前塞給她的一粒火種。她不知道那是什麼,隻知道現在該還了。
她張口吐出一口血,落在掌心。
用手指蘸著血,往自己額頭上一抹。
七彩光芒從眉心炸開,一道火影衝天而起。那不是鳥,也不是獸,更像是一團燃燒的意誌,直直撞向穹頂。就在它觸碰到的那一瞬,整片海底仿佛被點亮了,無數細小的光點從岩石、沙礫、沉劍中升起,像億萬星辰同時睜開眼睛。
火影散了。
化作一場光雨,灑進海水裡。
每一滴水都在發光,每一滴都在傳遞一種情緒——關於犧牲,關於選擇,關於一個人明明可以逃,卻還是站出來替彆人擋了一刀。
“成了。”陳曉琳鬆了口氣,身子晃了晃。
顧清寒伸手去扶,卻發現自己的手穿過了她的身體。
“你也……”她皺眉。
“早該沒了。”陳曉琳笑了笑,“我隻是舍不得閉眼。”
顧清寒沒說話。她抬頭看著那個還在轉的羅盤,忽然把手按在胸口。
一滴血落下。
不是傷口流的,更像是身體主動擠出來的。那滴血懸浮片刻,展開成一張薄如蟬翼的冰網,向上蔓延,和羅盤底部連在一起。
冰網擴散得極快,轉眼就覆蓋了大半個海域上空。它不像防禦,倒更像……天氣的源頭。
“寒冰殿最後一式。”她低聲說,“不是殺招,是節氣。”
不再是海底那種陰冷潮濕的感覺,而是有了節奏的循環——冷暖交替,乾濕相生,仿佛天地開始呼吸。
吳晨曦看著這一切,忽然笑了。
“哥哥要是看到這一幕,肯定又要罵我多管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