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大地深處傳來一聲悶響。
腳下的岩石開始震顫，裂縫自祭壇中心向外擴散，如同蛛網般迅速延展。那顆被封印的黑球雖已與祭壇建立連接，但其內部的能量波動仍未平息，反而隨著連接的加深愈發狂躁。空氣中彌漫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仿佛整個時空都在為某種不可逆的變化做準備。
吳晨曦眉頭一皺，立刻察覺到了異常。
“不對……這不是穩定，是激活。”她喃喃道。
林逸掙紮著想要站起，卻感到識海一陣刺痛。他抬頭望去，隻見天空中的祭壇影像忽然閃爍不定，九座基座的光芒忽明忽暗，仿佛受到了某種乾擾。
而就在此刻，吳浩的身體猛地一顫。
他睜開了眼睛。
瞳孔深處，竟浮現出一圈圈旋轉的沙盤虛影。
吳浩的雙眼驟然聚焦，仿佛從極遠之地被強行拉回現實。他的指尖仍在發麻，不隻是因為寒氣侵蝕，更是因識海中那枚古老沙盤的劇烈共鳴。
剛才那一劍壓下去，地麵裂開的紋路像蛛網般蔓延，黑球表麵的金線連上了空中祭壇投影的一角。他看得清楚，那不是結束，而是某種啟動的信號。他的身體靠著冰魄劍撐住，右臂的冰鱗已經爬到脖頸，皮膚冷得像是要裂開。
但他沒時間管這些。
頭頂的全息祭壇還在閃爍，九座基座亮著，中央空位模糊不清。吳晨曦說那是“該有人站上去的地方”，可他知道，那位置從來就不是給人準備的。
是給規則準備的。
他抬起左手，掌心朝上，識海深處那枚沙盤圓盤緩緩浮現。它比以往黯淡了許多，邊緣已有細小裂痕，像是被反複敲打過的瓷器。剛才吳晨曦建立陰陽平衡時引發的規則共鳴，讓沙盤捕捉到了一絲更高維度的波動——那種不屬於現在、也不屬於過去的時間律動。
他必須看清楚。
劍意沉入識海，沙盤開始旋轉。一圈圈因果線從盤麵升起，交織成網。初代劍尊的虛影隨之出現，站在光影之間，沒有說話，隻是抬手一點。
刹那間，九條時間線在吳浩眼前展開。
第一條裡，他站在祭壇中央，手持冰魄劍刺穿自己胸口，血灑長空，天地重歸混沌；第二條，他被吞噬者同化，成為新的神明，鎮壓萬界千年；第三條，他在輪回中不斷重生，每一次都死於同一把劍下……
每一條線的終點都是死亡，或是永恒的囚禁。
可就在第七條線上，畫麵變了。
雪原之上，一座古老的祭壇矗立，風卷殘雪。千年前的初代劍尊負手而立，身後站著四道身影——一個眉心有朱砂痣的女子，一個手持青鸞翎的紅瞳少女，一個身穿淡青衣衫的女孩，還有一個披著戰袍的青年。
那是顧清寒、陳曉琳、吳晨曦、林逸。
他們本不該出現在那個時代。
吳浩瞳孔一縮。因果線在這幅畫麵中徹底纏繞起來，像是無數根絲線被打成了死結。現代的人，過去的局，命運的軌跡在這裡交彙，分不清誰因誰果。
“這不是輪回。”他低聲說，“這是閉環。”
沙盤繼續推演，試圖找出破綻。隻要有一條線能跳出這個結構，就有機會逆轉一切。可就在他鎖定其中一條分支的瞬間，異變陡生。
頭頂的因果線突然扭曲，不再是靜止的投影，而是活了過來。它們從虛空中垂落，纏上他的手腕、腳踝，甚至鑽進衣領貼住後頸。一股拉力傳來，仿佛整個世界都在向某個中心折疊。
吞噬者動手了。
它沒攻擊肉身，而是利用剛剛開啟的時空通道，發動“因果纏繞”。所有人的命運線被強行打結，現實開始錯位。地麵不再是平的，天空也失去了邊界，空間像一張被揉皺的紙，層層疊疊地卷曲成漩渦。
吳浩猛地咬破舌尖，靠疼痛保持清醒。他知道不能被卷進去，一旦意識陷入時間亂流，就再也出不來。他用儘最後力氣，將一道劍意打入沙盤核心。
“記錄最後三秒。”
沙盤震顫了一下，裂痕加深，但還是完成了指令。一段數據封入冰魄劍內部，劍身微微發燙。
下一刻，他的身體失去支撐，被漩渦吸離地麵。
旋轉中，他看見林逸靠在斷柱邊的身影被拉長又壓縮，像一段失真的影像；吳晨曦站在原地，雙手抬起，似乎想做什麼，但動作被凍結在半空；陳曉琳抱著昏迷的軀體，突然抬頭看向他，嘴唇微動。
然後一切都消失了。
他掉進了漩渦深處。
四周沒有光，也沒有聲音，隻有無數條閃過的畫麵——某個冬天，妹妹蹲在雪地裡修一台破舊機甲；某個深夜，陳曉琳坐在燈下翻一本燒焦的冊子；顧清寒冷著臉走出永州城門，背後火光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