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的月光,如同粘稠的鮮血,潑灑在冰冷高聳的巨牆之上。
牆外,是延綿無儘的黑暗,震耳欲聾的獸吼嘶鳴聲穿透雲霄,此起彼伏,仿佛永無止境的死亡交響樂,撞擊著牆上每一個士兵緊繃的神經。牆內,是夏國最後的三千萬人口,擁擠在有限的光明之下,瑟縮,卻又頑強地喘息著。
這裡是夏國,人類文明最後的十五座堡壘之一,綜合實力排名……第十五。
巨牆“鐵幕”的一段垛口後,林夜緊了緊手中製式戰刀的刀柄,冰冷的觸感透過粗糙的皮質手套傳來,卻遠不及心底那份沉重的壓抑感。他年輕的臉龐上還帶著一絲未褪儘的青澀,但眼神卻已在邊境要塞的風沙與硝煙中,磨礪得如同牆下的黑鐵岩般冷硬。
三天前,他剛在夏國都城“燭龍”完成了血脈覺醒儀式。
祭壇古老,符文閃爍,獻上的妖獸心臟仍在砰砰跳動,散發著濃鬱的血氣與能量。他站在中央,懷揣著與所有少年一樣的夢想——覺醒b級,甚至a級血脈,成為受人敬仰的“龍牙衛士”或“鷹眼遊俠”,光耀門楣,為國而戰,奪回人類的生存之地。
光芒衝起,血脈沸騰。
然而,從他體內浮現的,並非威猛巨獸的輪廓,也不是元素奔流的異象,而是一隻……小巧得近乎滑稽的虛影。它通體覆蓋著暗沉的鱗甲,體型不過幼犬大小,蜷縮著,看上去甚至有些孱弱,最引人注目的,是它額間一道細微的幾乎看不見的淡金豎紋。
祭壇周圍,原本期待的低語瞬間死寂,隨即爆發出難以抑製的哄笑和毫不掩飾的鄙夷。
“這……這是什麼玩意兒?地鼠嗎?”
“氣息微弱得可憐,我看連d級都勉強!”
“夏國今年最後一個覺醒名額,居然浪費在這種廢物身上?真是天亡我夏國!”
主持儀式的祭司,一位麵容枯槁的老者,眼中閃過一絲極淡的疑惑,那虛影的氣息似乎有些難以捉摸的奇異,但再看那渺小的體態,感受著那近乎於無的能量波動,最終也隻能化為一聲沉重的歎息,在登記簿上劃下了冰冷的評級:疑似d級。
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徹骨。
d級,最低等的血脈,意味著潛力有限,終其一生,恐怕也難以突破黑鐵級的桎梏。在人人尚武,血脈等級決定命運的末世,這幾乎宣判了他底層炮灰的命運。
於是,甚至連進入新兵營進一步檢測和訓練的資格都沒有,林夜直接被一紙調令,發配到了這距離都城最遙遠、妖獸攻勢最頻繁的“鐵幕”要塞,成為一名最前沿的——炮灰小兵。
“嘿,林夜,‘d級’大神!”旁邊一個滿臉痞氣的壯漢士兵斜睨著他,語氣滿是嘲弄,“一會兒獸潮來了,可彆嚇得尿褲子,躲哥哥我身後啊!哈哈哈!”
他叫王熊,覺醒的是c級“鐵爪熊”血脈,黑鐵三階的實力,在這段城牆的普通士兵裡,算是個小高手,也是欺負林夜最歡的一個。
林夜抿緊嘴唇,沒有回應,隻是目光越過垛口,投向那黑暗湧動、獸吼連綿的牆外世界。體內的血脈靜靜流淌,沒有任何不凡的跡象,那隻小巧的獸影仿佛從未出現過。有時他甚至也懷疑,那是否真的隻是一場錯覺,一個玩笑。
但內心深處,總有一絲極細微的悸動,一種難以言喻的……饑餓感,對下方那磅礴妖獸氣血的奇異渴望,在提醒著他,那並非幻覺。
“嗚——嗚——嗚——”
突然,淒厲刺耳的警報聲猛地炸響,瞬間壓過了所有的嘲弄和獸吼,傳遍整段城牆!
“最高警戒!獸潮衝擊!東南七段牆!所有單位就位!重複,所有單位就位!”指揮官聲嘶力竭的咆哮通過擴音法器傳來,帶著一絲幾乎無法掩飾的驚惶。
牆外,黑暗沸騰了!
大地開始劇烈震顫,仿佛有無數巨錘在瘋狂擂擊。黑壓壓的獸群如同決堤的洪流,從黑暗中咆哮著衝出,撲向鋼鐵城牆!猩紅的眼瞳密密麻麻,彙聚成一片死亡的浪潮。低階的腐爪狼、箭刺豬充當炮灰開路,其中混雜著巨力驚人的岩甲牛魔、噴吐酸液的腐蝕毒蟒,甚至隱約可見幾頭身軀龐大、散發著恐怖氣息的蠻荒血犀!
“放箭!快放箭!”
“符文弩炮!瞄準那些犀牛!快!”
城牆之上瞬間陷入瘋狂的戰鬥。密集的箭雨帶著各色血脈能量的光芒傾瀉而下,巨大的弩炮轟鳴,刻印符文的爆裂長槍拖拽著尾焰射入獸群,炸起一團團血霧和碎肉。
但獸潮太多了,太瘋狂了!
無數妖獸頂著箭雨弩炮,悍不畏死地撞擊在冰冷的金屬城牆上,發出令人牙酸的悶響。更有一些敏捷型妖獸,利爪摳進牆體縫隙,竟開始飛速向上攀爬!
“準備近戰!它們要上來了!”老兵聲嘶力竭地大吼。
“吼!”
一頭渾身覆蓋著岩石般鱗甲、頭生獨角的牛魔,猛地撞開一片箭矢,巨大的蹄子狠狠蹬踏牆麵,龐大的身軀竟然躍起數丈,轟然落在林夜不遠處牆垛上!碎石飛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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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
王熊怒吼一聲,雙眼泛紅,激活了c級鐵爪熊血脈,雙臂肌肉膨脹,泛起金屬光澤,揮舞著戰斧撲了上去,與那牛魔硬撼一記。
金鐵交鳴!王熊被震得踉蹌後退,虎口崩裂出血,而那牛魔隻是晃了晃腦袋,猩紅的牛眼鎖定了下一個目標——正是它身側不遠,看起來最為“弱小”的林夜。
腥風撲麵,那根沾滿血汙的尖銳獨角狠狠撞來!速度之快,角度之刁鑽,完全封死了林夜所有退路!
死亡的陰影瞬間籠罩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