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熱的沙風卷過戰場,帶走最後一絲血腥氣,隻留下滿地狼藉的屍骸和融化的琉璃狀沙地。火焰尊者虛影潰散的餘燼早已被風沙掩埋,仿佛那場驚心動魄的白銀之戰從未發生。然而,空氣中殘留的狂暴火元與深沉死寂交織的意境波動,以及眾人心頭的震撼,都昭示著方才一切的的真實。
龍驤衛在夜梟的指揮下,高效地清理著戰場,收斂陣亡弟兄的遺體,同時將沙盜身上有價值的物品收繳。項天狂意猶未儘地擦拭著巨刃上的血跡,嘴裡嘟囔著不過癮。劍無塵抱劍而立,目光不時掃過淩空緩緩落下的林夜,眼神中除了以往的凝重,更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歎服。文若風則與冷凝霜低聲交談,分析著炎陽穀此次行動的意圖。
碧波湖的幸存者們,在水雲漪的組織下,救治傷員,整理散落的貨物。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劫後餘生的慶幸,以及看向大夏使團方向時,那無法掩飾的敬畏與感激。
水雲漪輕輕拉著女兒水靈兒的手,走向剛剛落地、氣息已恢複平穩的林夜。她再次深深一福,語氣比之前更加誠摯,甚至帶著一絲恭敬:“林侯爺救命大恩,水雲漪與碧波湖上下,沒齒難忘!先前有所隱瞞,實乃情非得已,還望侯爺海涵。”
林夜目光平靜地看著她,又落在她身邊那個正睜著碧藍色大眼睛,好奇打量自己的小女孩身上。水靈兒似乎並不怕生,見林夜看她,還眨了眨眼睛,露出一絲怯怯的笑容,純淨得如同雪山之巔的清泉。
“路見不平而已。”林夜語氣淡然,“水夫人不必多禮。隻是,炎陽穀為何不惜出動白銀強者,也要為難你們母女?若不方便,可以不說。”
水雲漪臉上閃過一絲苦澀與憤怒,她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道:“侯爺於我等有再生之恩,豈敢再隱瞞。”她深吸一口氣,眼中流露出痛惜,“他們……是為了靈兒。靈兒天生‘純淨水靈體’,乃我碧波湖千年不遇的資質。炎陽穀不知從何處得知此事,竟想抓捕靈兒,欲以秘法抽離其靈體本源,用以滋養他們的鎮穀之寶‘炎陽之心’,或培養他們那位擁有‘火靈體’的少主!”
“抽離靈體本源?”一旁的夏清嵐聞言,秀眉微蹙,清冷的聲音帶著一絲寒意,“此等行徑,有傷天和,與魔道何異?炎陽穀自詡名門正派,竟如此下作!”
林夜的眼神也瞬間冷了下來。他雖然殺伐果斷,但亦有底線。對一個天真稚童下手,行此滅絕人性之事,已然觸及了他的逆鱗。他想起藏經閣中關於淨世教的記載,那種視異端為草芥、肆意剝奪的行徑,與眼前炎陽穀所為,何其相似!難道這炎陽穀,與淨世教也有勾結?
水雲漪感激地看了夏清嵐一眼,繼續對林夜道:“我碧波湖雖非頂尖大派,但也傳承悠久,豈能任人宰割?此次攜靈兒冒險前來天元城,一是聽聞‘萬象樓’樓主仁德,或可尋求庇護;二是想看看能否在天元會武期間,尋得契機或盟友,化解此次危機。不想途中還是被他們追上了……若非侯爺仗義出手,我母女二人恐怕已遭毒手。”
她的話語中充滿了無奈與決絕,一個母親為了保護女兒,所能付出的決心令人動容。
林夜沉默片刻,開口道:“天元城魚龍混雜,萬象樓態度未知。僅憑你們,即便到了天元城,恐怕也難以安穩。”
水雲漪豈能聽不出林夜話中的深意,她眼中瞬間爆發出驚喜的光芒,連忙道:“侯爺所言極是!若侯爺不棄,我碧波湖願以侯爺馬首是瞻!但有所命,無有不從!隻求侯爺能護得靈兒周全!”說著,她便要再次行禮。
林夜抬手虛扶一股柔和的力量阻止了她。“水夫人言重了。炎陽穀行事卑劣,人神共憤。林某既然遇上,便不會坐視不理。”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夏清嵐,夏清嵐對他微微頷首,眼神中帶著支持。
林夜繼續道:“此後路途,以及抵達天元城,你們可與我使團同行。在會武期間,我會儘力保你們平安。至於炎陽穀……”他語氣轉冷,“他們若再敢伸手,便要做好被斬斷爪牙的準備。”
這不是簡單的承諾,而是一種強者的擔當和對道義的堅守。
水雲漪激動得眼眶微紅,緊緊握住女兒的手:“多謝侯爺!多謝殿下!碧波湖上下,永感大恩!”
水靈兒雖然不太明白大人們具體在說什麼,但能感覺到母親的情緒和眼前這個很好看的大哥哥釋放的善意,她仰起小臉,對著林夜露出了一個更加燦爛純淨的笑容,脆生生地道:“謝謝大哥哥!”
這一聲呼喚,讓林夜冷硬的心弦也不由得微微一動。他點了點頭,對水雲漪道:“去整頓一下吧,我們儘快出發,離開這片沙海。”
“是!侯爺!”水雲漪連忙應下,帶著女兒回去安排。
夏清嵐走到林夜身邊,望著碧波湖母女離去的背影,輕聲道:“純淨水靈體……確實是無價之寶,也難怪炎陽穀會鋌而走險。林侯爺此舉,可是將炎陽穀徹底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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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夜淡淡道:“得罪便得罪了。這等邪魔外道,遲早要對上。如今不過是提前了些。”他看向夏清嵐,“倒是殿下,不覺得我此舉會給大夏使團帶來麻煩嗎?”
夏清嵐微微一笑,如冰雪初融:“侯爺秉承本心,行俠義之事,清嵐唯有欽佩。大夏的威嚴,從來不是靠委曲求全得來的。更何況,”她語氣微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堅定,“清嵐與侯爺,同進退。”
“同進退”三個字,重若千鈞。這不僅是公主對臣子的勉勵,更是一種並肩作戰的承諾。
林夜深深看了她一眼,沒有再多言,一切儘在不言中。
很快,隊伍重新整頓完畢。碧波湖的車隊正式並入大夏使團的序列,受到了龍驤衛的保護。車隊再次啟程,向著沙海的儘頭駛去。
經曆了這場風波,隊伍的氣氛似乎更加凝聚。項天狂等人對林夜的決定毫無異議,甚至對碧波湖的遭遇頗為同情,主動與水雲漪帶來的護衛交流起來。影舞和夜梟則更加警惕地巡視著四周。
數日後,車隊終於駛出了令人壓抑的死亡沙海。當遠方地平線上,那座如同巨龍匍匐、城牆高聳入雲的巨大城市輪廓逐漸清晰時,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同時,一股新的期待與緊張感也油然而生。
天元城,到了。
大陸風雲彙聚的中心,無數機遇與危險交織的舞台,就在眼前。
林夜站在車轅上,遙望著那座越來越近的雄城,目光銳利如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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