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那片絕對黑暗的瞬間,林夜感覺自己仿佛墜入了無底深淵。
五感被徹底剝奪。看不見,聽不見,嗅不到,甚至連觸感都變得模糊,仿佛身體正在消融。唯一能清晰感知到的,是那無處不在、濃鬱到化為實質、冰冷刺骨的寂滅死氣。它們如同億萬根冰冷的針,瘋狂地刺向他的護體真元,發出密集的“嗤嗤”聲,試圖鑽入他的體內,湮滅他的一切生機。
星辰戰甲光芒大放,星輝流轉,與灰暗的寂滅真元交織成一道堅韌的屏障,死死抵擋著這恐怖的侵蝕。但即便如此,林夜也能感覺到真元在以驚人的速度消耗。在這裡,每多停留一刻,都如同在刀尖上行走。
他不敢怠慢,全力運轉《逆淵九變》,同時將神識與掌心的黑色令牌緊密相連。令牌此刻滾燙,如同燒紅的烙鐵,並且傳遞出一股清晰無比、如同血脈共鳴般的強烈牽引感,指引著黑暗中的某個方向。
林夜屏住呼吸,循著這股牽引,小心翼翼地向前移動。他的動作緩慢而凝重,每一步都仿佛踏在虛空與現實的邊界,生怕引發不可預知的變故。
黑暗仿佛沒有儘頭。不知前行了多久,也許是一炷香,也許是一整天,在這片連時間都似乎凝滯的區域,林夜早已失去了對時間的準確感知。
就在他感覺真元即將耗儘,星辰戰甲的光芒也黯淡到極致時,前方的黑暗中,突然出現了一點微光。
那光極其微弱,如同風中殘燭,卻在這絕對的黑暗中,顯得無比醒目。
林夜精神一振,加速向前。隨著距離拉近,那點微光逐漸清晰。
它並非燈火,而是源自一具……殘破的骸骨。
骸骨通體呈暗金色,不知是何材質,即便曆經了無儘歲月,依舊散發著一種鎮壓諸天、亙古不滅的威嚴氣息。但它確實殘破不堪,胸骨大麵積碎裂,脊柱斷裂成數截,四肢骨骼也布滿裂痕,仿佛遭受過難以想象的恐怖打擊。它就那樣靜靜地懸浮在黑暗的虛空中,如同宇宙中的一座孤島。
而那點微光,正是從骸骨心臟位置的一塊尚未完全碎裂的暗金色骨片上散發出來的。光芒雖然微弱,卻蘊含著一種令萬物終結、萬法寂滅的至高意境!
寂滅天帝的骸骨!
林夜心中劇震,一股難以言喻的敬畏與激動湧上心頭。他曆經千辛萬苦,無數次生死考驗,終於找到了!
他緩緩靠近,在距離骸骨約十丈之外停下。這個距離,那股源自骸骨的寂滅威壓已經強大到讓他呼吸困難,體內的寂滅真元沸騰般躁動,既感到無比的親和,又感受到一種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懼。
“晚輩林夜,機緣巧合得前輩傳承入門,今日冒昧前來,望能承繼前輩道統,將寂滅之道發揚光大!”林夜對著骸骨,恭敬地行了一個大禮,語氣誠懇。
他知道,這等存在的殘骸,即便逝去萬古,也可能殘留著一絲不滅的意誌。
似乎是對他話語和身上同源氣息的回應,那塊散發著微光的暗金色骨片,輕輕震顫了一下。下一刻,一股磅礴如星海、卻又冰冷死寂到極點的意念洪流,猛地從骸骨中爆發,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將林夜淹沒!
“轟——!”
林夜的識海仿佛被投入了一顆毀滅星辰!無數破碎的畫麵、玄奧的法則碎片、以及一股充斥著不甘、憤怒、最終歸於絕對寂滅的龐大意誌,瘋狂地衝擊著他的靈魂!
他看到了星辰誕生又湮滅,看到了宇宙洪荒的變遷,看到了兩種無上大道激烈碰撞、最終同歸於儘的恐怖場景……那是寂滅天帝殘留的記憶碎片和道則烙印!
“呃啊——!”
林夜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七竅之中瞬間溢出血絲!他的身體劇烈顫抖,識海如同要炸裂開來!這股意誌太強大了,遠遠超出了他目前所能承受的極限!
“緊守心神!引導它!用你的寂滅真元接納它!”識海中,“墟”的意念急促響起,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
林夜咬牙,憑借堅韌無比的意誌力,死死守住靈台最後一絲清明。他全力運轉《逆淵九變》,將自身的寂滅真元毫無保留地釋放出來,如同涓涓細流,主動迎向那磅礴的意念洪流。
同源的氣息,起到了關鍵作用。
那狂暴的意念洪流,在接觸到林夜精純的寂滅真元後,衝擊力稍稍減緩,不再是純粹的毀滅,而是開始以一種霸道的方式,強行灌注、融合!
“哢嚓……哢嚓……”
林夜體內傳來細微的碎裂聲,那是他的經脈和骨骼在承受這股遠超負荷的能量灌注時出現的損傷。但他的眼神卻越來越亮,因為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寂滅真元正在發生著質的蛻變!變得更加精純,更加深邃,那萬物終結的意境,也變得更加完整和強大!
同時,骸骨之中,那精純了萬古的寂滅本源能量,也開始如同百川歸海般,湧入他的四肢百骸,衝刷著他的肉身,滋養著他的晶核。
這是一個痛苦與機遇並存的過程。林夜如同一個容器,正在被強行注入遠超自身容積的能量和道則。一旦承受不住,便是形神俱滅的下場。
但他沒有退路。他盤膝虛坐在黑暗之中,緊守心神,引導著這股力量,開始了與寂滅天帝殘骸的初步融合。星辰戰甲感應到主人的危機,星輝內斂,全力護住他的心脈和識海核心。
傳承,已然開始。
而與此同時,在骸骨心臟位置那塊骨片的光芒核心深處,一絲微弱得幾乎無法察覺、顏色比黑暗更深沉、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的小火苗,微微跳動了一下。一股遠比周遭死氣更加純粹、更加終極的毀滅氣息,悄然彌漫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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