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再次降臨。
青陽城,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死寂。
白日裡喧囂的街道,此刻空無一人。家家戶戶門窗緊閉,連平日裡最喜歡夜遊的野狗,都仿佛嗅到了空氣中那股肅殺的氣息,夾著尾巴躲進了陰暗的角落。
隻有一隊隊手持火把的王家護衛,邁著整齊的步伐,在空曠的街道上往來巡邏。他們甲胄鮮明,刀劍出鞘,冰冷的鐵靴踩在青石板上,發出“噠、噠、噠”的清脆聲響,如同敲響在每個人心頭的喪鐘。
城東,黑雲武館。
這裡,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武館內外,布滿了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的護衛,一道道強悍的氣息交織成一張無形的大網,將整個武館籠罩得水泄不通。任何試圖靠近的飛鳥,都會在瞬間被淩厲的箭矢射成一團血霧。
武館主廳之內。
一個身材高大如鐵塔,臉上有一道猙獰刀疤的男人,正端坐於主位之上。他身穿玄鐵重甲,即便是在室內,也未曾卸下。他就是王家的護衛大統領,王虎。
“都給老子打起精神來!”王虎的聲音洪亮如鐘,在大廳內回蕩,“家主有令,今晚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那個陳家的小雜種給挖出來!誰敢懈怠,格殺勿論!”
“是!”大廳內數十名護衛齊聲應喝,聲震屋瓦。
王虎滿意地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絲嗜血的光芒。他很享受這種大權在握的感覺。對於家主王威的謹慎,他甚至有些不屑。
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僥幸殺了王富貴那個酒囊飯袋,就把家主嚇成了這樣?
可笑!
在他看來,隻要那小子敢出現在自己麵前,他一隻手就能將其捏死!
他端起桌上的烈酒,一飲而儘,辛辣的液體順著喉嚨滑入腹中,讓他感覺渾身的血液都燃燒了起來。
然而,他沒有注意到。
在他頭頂上方的房梁陰影之中,一道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的身影,正靜靜地俯瞰著大廳內的一切。
陳晨。
他就像一條蟄伏的毒蛇,收斂了所有的氣息,將自己的心跳和呼吸都調整到了一種極其緩慢的頻率。
《九幽煉魂訣》被他運轉到了極致。
強大的神魂力量,讓他對周圍環境的感知,達到了一個匪夷所思的境界。他能清晰地“看”到大廳內每一個護衛的氣血強弱,能“聽”到他們細微的呼吸和心跳,能“感應”到他們巡邏路線中的每一個空隙和破綻。
福伯的情報圖紙,早已被他牢記於心。
黑雲武館,明麵上的守衛力量確實堪稱銅牆鐵壁。但任何堡壘,都有其薄弱之處。
而這個薄弱點,就是武館後院那口早已廢棄的枯井。
根據福伯的情報,這口枯井下,連接著青陽城幾十年前修建的地下水道。雖然大部分已經坍塌,但有一條,卻能勉強通到武館的廚房附近。
這,就是陳晨的潛入路線。
他等待著。
耐心地等待著時機的到來。
子時。
夜最深,人最乏。
即便是意誌最堅定的武者,在長時間的高度緊張後,精神也會出現一絲鬆懈。
就是現在!
陳晨的身影,如同沒有重量的落葉,從房梁上一躍而下,悄無聲息地落在了大廳後方的一處陰影之中。
他沒有驚動任何人。
他穿過守衛換防的間隙,如同一縷青煙,融入了後院的黑暗。
枯井,找到了。
他沒有絲毫猶豫,掀開沉重的井蓋,縱身跳了下去。
井下,是一股令人作嘔的、混合著腐爛和黴變的氣味。
陳晨屏住呼吸,在齊膝深的汙水中,摸索著前進。
地下水道,狹窄、黑暗、壓抑。
但對於陳晨來說,這裡卻比外麵那燈火通明的武館,要安全百倍。
很快,他找到了圖紙上標記的出口。
那是一處被鐵柵欄封死的排水口,正好位於廚房後方的柴房之內。
以陳晨如今淬體九重的力量,扭斷幾根早已鏽蝕的鐵柵欄,不費吹灰之力。
他如同狸貓般,悄無聲息地鑽進了柴房。
柴房內,堆滿了雜物,隻有一個負責燒火的老仆,正趴在桌上打盹。
陳晨沒有殺他。
他繞過老仆,推開柴房的門,正式進入了黑雲武館的內部。
此刻的他,就像一個行走在敵人心臟地帶的幽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