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煞鎖空古陣的廢墟上,煙塵漸漸被凜冽的寒風吹散,隻留下滿地狼藉的碎石和空氣中尚未完全平息的能量亂流。
陳長生獨立於廢墟中央,臉色蒼白如紙,胸膛微微起伏。
強行引動那一絲太初之力,雖隻瞬息,卻幾乎抽乾了他近半的靈力和心神,經脈中傳來的撕裂感依舊清晰。
他迅速取出幾枚恢複丹藥服下,精純藥力化開,滋養著乾涸的經脈,但眉宇間的疲憊難以立刻抹去。
此刻,是他最虛弱的時刻。
百裡奇等人早已逃得無影無蹤,想必是被那石破天驚的一拳徹底嚇破了膽,短時間內應不敢再來騷擾。
然而,這荒古遺跡危機四伏,絕非久留之地。
陳長生強提精神,正準備離開這片是非之地,尋一處隱秘所在好好調息。
就在這時,一股極其銳利、卻又縹緲難尋的氣息,如同無聲的微風,悄然出現在廢墟的邊緣。
陳長生腳步猛地一頓,豁然轉身,眼神瞬間變得無比銳利,體內剛剛平複些許的靈力再度悄然運轉。
儘管虛弱,但他的靈覺依舊敏銳。
隻見不遠處,一根尚未完全倒塌的巨型石柱頂端,不知何時,多了一道身影。
那人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青灰色布衣,身形挺拔如鬆,背負一柄用灰色麻布包裹的長劍,劍柄古樸,看不出任何華麗裝飾。
他麵容普通,約莫三十許間,臉色帶著一種常年在外的風霜之色,唯有一雙眼睛,清澈、平靜,卻又深不見底,仿佛蘊藏著萬千劍意。
其修為,赫然是金丹境大圓滿,氣息圓融無瑕,鋒芒內斂,卻給人一種比百裡奇那種普通金丹巔峰危險十倍不止的感覺。
他站在那裡,仿佛與這荒古遺跡、與這天地間的風雪融為了一體,若非親眼所見,幾乎難以感知其存在。
陳長生心神凜然。此人絕非百裡家或九幽殿的人,那股純粹至極的劍意,是做不得假的。而且,對方似乎並無明顯的敵意。
“閣下是何人?”陳長生率先開口,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和警惕。
布衣劍修的目光落在陳長生身上,平靜無波,仿佛在打量一塊未經雕琢的璞玉。
他的視線尤其在陳長生背負的長劍上停留了一瞬,隨即緩緩開口,聲音如同山澗清泉,清冷而透徹:
“我名——劍無名。”
名字簡單,卻透著一股超然物外的孤高。
“路過此地,感應到此地有淩厲劍意殘留,更有……一股超越凡俗的力量波動。”
劍無名的目光似乎能穿透表象,直視陳長生剛才引動太初之力時留下的細微痕跡,“你身上,有劍。而且,是一股……很特彆的劍意。”
他說的並非陳長生修煉的《玄天九劍》,而是那股源自“庚金劍煞”的、先天而生的、無物不破的極致鋒芒!
這劍煞雖未被陳長生煉化收斂,但其本源氣息,卻逃不過同為頂尖劍修的感知。
陳長生心中微震,麵上卻不露分毫:“所以?”
劍無名嘴角似乎勾起一絲極淡的弧度,那並非嘲笑,而是一種見到有趣事物的純粹好奇:“不必緊張。我非為你身上那些惹麻煩的物事而來,也非為懸賞。”
他頓了頓,目光灼灼地看向陳長生:“我隻是,想感受一下你的劍。”
“感受我的劍?”陳長生皺眉。
“不錯。”劍無名點頭,“劍修相遇,無需多言。我隻出一劍,你亦隻需出一劍。不論生死,不論勝負,隻論劍道。”
他的話語簡單直接,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篤定。
這是一種純粹的、源於對劍道極致追求的邀戰,不摻雜任何利益恩怨,反而顯得格外純粹,也格外危險。
陳長生沉默。
他此刻狀態不佳,對方卻是金丹大圓滿的劍修,氣息深不可測。接受這種看似“公平”的一劍之約,風險極大。
但,他從劍無名的眼中,看到的隻有對劍的虔誠與渴望,並無半分奸詐與殺意。而且,對方身上那股純粹而強大的劍意,也隱隱激發了他心中的戰意。
與這樣的對手交鋒,對自身的劍道領悟,必有裨益。
風險與機遇,再次並存。
“好。”陳長生緩緩吐出一個字,眼神變得銳利起來,之前的疲憊似乎被一股昂揚的劍意衝散了些許。
他伸手,握住了背後的劍柄。
劍無名眼中閃過一絲讚許:“痛快。”
他並未從石柱上躍下,隻是緩緩抬起了右手,並指如劍,指向陳長生。
沒有磅礴的靈力爆發,沒有驚天動地的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