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光幕之內,是另一片天地,一片由心念與執念構築的虛無戰場。
陳長生踏入的瞬間,眼前的景象便轟然崩塌,化作一片燃燒的廢墟。
焦黑的土地,破碎的山河,空氣中彌漫著絕望與血腥的氣息。
無數模糊而淒厲的哀嚎在他耳邊響起,仿佛有無數雙手要從地底伸出,將他拖入無儘的深淵。
這是深埋在心底,源自血脈深處,對毀滅與死亡的極致恐懼!
“道……已崩……”
“長生……何為長生……”
“逆天而行,終成灰燼……”
種種負麵低語如同魔音灌耳,瘋狂衝擊著他的神魂。
若是尋常修士,哪怕是金丹境,在這等直指本心弱點的幻境下,恐怕瞬間就會心神失守,沉淪於恐懼與絕望之中。
然而,得益於無相神玉的幫助,陳長生的眼神自始至終都清澈而堅定,仿佛一個冷靜的旁觀者,看著這片由他自己內心恐懼投影出的廢墟。
“虛妄而已。”他輕聲自語,腳步沒有絲毫停頓,徑直穿過燃燒的村莊,踏過屍山血海。
那些幻象如同鏡花水月,在他靠近時便自行消散。這等程度的恐懼,根本無法動搖他分毫。
他甚至能分出一絲心神,感知隊友的狀況。
在他的側前方,石破天陷入了無邊無際的戰場。
幻境中,他化身頂天立地的巨人,與無數猙獰的魔物廝殺,腳下伏屍百萬,血流成河。
他狂吼著,雙拳揮舞,將一個個強大的敵人砸成肉泥,但敵人卻源源不絕,仿佛永無止境。
這是對他勇武與力量的極致考驗,也是對他內心深處“守護”與“毀滅”執念的放大。
石破天渾身浴血,狀若瘋魔,但那雙眼睛裡,始終燃燒著不屈的戰火,他堅信自己的力量可以打破一切!
另一側,餘素素置身於一片冰封的雪原。
幻境中,玄天宗覆滅,師尊隕落,同門凋零,而她獨自一人,站在廢墟之上,懷中似乎抱著一個模糊的、氣息奄奄的身影,風雪如刀,割裂著她的肌膚與神魂,無儘的孤獨與悲傷幾乎要將她淹沒。
她緊咬著唇,鮮血順著嘴角滑落,凍成冰晶,但她手中的劍卻握得越來越緊,眼神從哀傷逐漸化為一種近乎偏執的堅定。
她不能倒下,她還要……守護重要的人。
空明小和尚的幻境則是一片祥和寧靜的佛國淨土。
遍地金蓮,天女散花,梵唱陣陣。有無數高僧大德顯現,欲傳他無上佛法,許他即刻成佛,永登極樂。
這是對佛心是否真的“四大皆空”的考驗。
空明盤坐於金蓮之上,臉上依舊帶著那抹標誌性的笑嘻嘻的表情,他看著眼前的諸佛菩薩,聽著那誘惑人心的佛法,卻隻是輕輕搖頭,雙手合十:“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
話音落下,佛國崩塌,菩薩消散,他依舊坐在那混沌光幕之中,纖塵不染。
而雲素衣,則陷入了一座無比繁複、不斷變化的星辰大陣之中。
無數星辰軌跡交錯,衍生出億萬種可能,每一種都可能通往生路,也可能指向死局。
她額頭沁出細密汗珠,手中羅盤瘋狂推演,這是對她陣道知識與決斷力的終極考驗,稍有差錯,便可能心神耗儘,甚至被反噬。
她咬緊牙關,眼神專注,將自己對陣道的全部理解發揮到極致,在那無儘的星辰軌跡中,尋找著那唯一的“生門”。
陳長生將眾人的情況儘收眼底,心中稍定。他的隊友們,道心都足夠堅韌,並未被幻境瞬間擊垮。
他的目光越過眾人,看向光幕最深處。
那裡,敖烈周身龍氣沸騰,仿佛在與一條更加龐大、更加威嚴的五爪金龍搏鬥,那是他血脈深處對更高層次龍族力量的渴望與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