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的門被輕輕推開，林誌軍提著還冒著熱氣的粥走了進來。小冉正小口吃著張易帶來的水果，一抬頭看見爸爸，立刻揚起燦爛的笑容，聲音裡滿是雀躍：“爸爸！你回來啦！”
張易聞聲也轉過頭，目光落在林誌軍身上。他敏銳地注意到，林誌軍的眼眶有些發紅，眼周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濕潤痕跡，顯然是剛剛調整過情緒。他手裡小心翼翼地提著一個保溫袋，裡麵裝著給女兒買的清淡肉粥。
林誌軍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自然些，對著張易擠出一個笑容，語氣帶著恭敬和感激：“恩人，您來啦！”隨即又轉向女兒，聲音變得格外溫柔，“小冉，爸爸給你買了你最喜歡的南瓜瘦肉粥，還熱著呢，快趁熱吃。”
小冉開心地接過保溫袋，甜甜地說：“謝謝爸爸！”
張易無奈地笑了笑，再次糾正道：“老林，我都說了好幾次了，真的彆再叫我恩人了，聽著太生分。我叫張易，你直接叫我名字就行。”
林誌軍臉上露出為難和固執的神情，他搓了搓手，誠懇地說道：“張……張先生，您是我家小冉的救命恩人，這份恩情比天還大！我林誌軍沒什麼本事，也不知道該怎麼報答您，叫您一聲恩人，是想時時刻刻提醒自己，不能忘了您的大恩大德！您就讓我這樣叫著吧，我心裡踏實些。”
張易見他態度堅決，知道一時半會兒拗不過他，也就暫時不再糾結這個稱呼問題。林誌軍將粥放在病床的小桌板上，細心地為女兒打開蓋子，插好勺子。他忽然想起什麼，臉上露出些許窘迫，不好意思地對張易說：“恩……張先生，實在抱歉，我不知道您今天會過來，就隻買了小冉這一份……您稍坐一會兒，我這就下樓去再給您買一份早餐，很快就好！”說著，他轉身就要往外走。
張易連忙起身叫住他：“老林，彆忙了！千萬彆去！我真的已經吃過早餐才過來的，一點都不餓。”他語氣十分認真，為了讓林誌軍相信，又補充道，“你看我像跟你客氣的人嗎？要是沒吃，我肯定早就讓你幫忙帶一份了。”
林誌軍停下腳步，回頭看著張易，臉上還是有一絲將信將疑。
張易為了讓他徹底安心，便走到小冉床邊，溫和地笑著說：“小冉，你要乖乖聽爸爸的話，把粥都吃完，這樣才能快快好起來，早點出院回家，對不對？”
小冉用力地點點頭，非常懂事地說：“嗯！大哥哥，我知道啦！小冉一定乖乖把粥喝完，變得有力氣！”
張易伸出手，疼愛地摸了摸小冉的頭發，誇讚道：“真乖。”
因為昨晚張易繳納的是獨立病房的費用，所以這個房間寬敞安靜，沒有其他病人和家屬的打擾。
林誌軍早上從護士站那裡已經得知了病房等級和預存費用的情況，心中對張易的感激之情更是無以複加，隻覺得這份恩情沉重又溫暖。
趁著小冉專注喝粥的功夫，張易對林誌軍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到病房外附帶的獨立陽台上去聊一聊。林誌軍會意，點了點頭。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陽台，清晨的陽光和微風令人感覺十分舒適。張易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煙，習慣性地遞了一根給林誌軍。
他自己則斜靠在陽台的欄杆上，“啪”地一聲點燃香煙，深深地吸了一口，白色的煙霧緩緩吐出。
林誌軍接過煙，也沒有客氣，用略顯粗糙的手指夾住，就著張易遞過來的火點燃。他仿佛需要借助煙草來平複複雜的心緒，大口大口地吸著，煙霧繚繞中，他眉宇間的愁容似乎稍稍舒展了一些。
沉默了片刻，張易望著遠處醫院的花園，率先開口，聲音平靜卻帶著關切：“孩子她媽那邊……現在情況怎麼樣了？還好嗎？”
林誌軍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突然被張易問到，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啊？……哦，哦……謝謝恩人關心。她那邊……暫時還算穩定吧，就是需要人時刻看著。”他歎了口氣，繼續說道，“我已經讓在老家鄉下的母親趕緊上來了。有她幫忙照應著，我這邊也能稍微騰出手來照顧好小冉，不然兩頭跑，實在是……唉。”他的聲音裡充滿了疲憊和無奈。
張易“嗯”了一聲，表示理解。他彈了彈煙灰，繼續問道：“嫂子得的……具體是什麼病？醫生怎麼說？如果有什麼困難，你可以跟我說，也許我能幫上點忙。”
林誌軍聽到張易主動提出幫忙，頓時有些慌亂，連忙擺手，但眼神隨即又黯淡下去，聲音變得低沉而沙啞：“是……是白血病。一直在做化療，但是效果不太理想……醫生說，最好、最根本的辦法還是做骨髓移植。可是……可是合適的配型一直沒找到，而且那手術費和後續的抗排異治療費用……”
他說不下去了，隻是用力地吸了一口煙，仿佛要將所有的苦澀都吸進肺裡。沉默了好一會兒，他才抬起頭，眼圈又有些發紅，“恩人，您已經幫了我們天大的忙了！小冉的醫藥費，還有這病房……這已經是天大的恩情了！如果再讓您為孩子她媽的事操心，我……我林誌軍這輩子，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報答您了！我就是做牛做馬也還不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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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易靜靜地聽著，眉頭微蹙，若有所思地低聲重複了一句：“白血病……3型……”他沉默了片刻，仿佛在思考著什麼。
過了一會兒，他忽然轉換了話題，目光銳利地看向林誌軍，語氣帶著幾分篤定：“老林，我看你……以前是不是在部隊裡待過？而且，應該不是在普通連隊裡服役的義務兵吧？”
林誌軍被張易這突然其來的問題問得明顯一愣，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和驚訝。他下意識地挺直了些腰板，眼神也變得有些不一樣，認真地反問道：“恩人……您……您是怎麼看出來的？”
張易看著他瞬間變化的精氣神，不由得笑了笑，解釋道：“隻是一種感覺。雖然你已經退役有些年了，生活也挺辛苦，但有些東西是刻在骨子裡的。你的站姿、眼神，還有做事的那股認真勁和下意識的一些小動作，都帶著很濃的軍人味道，而且是經曆過特殊錘煉的那種。”
林誌軍聽到張易的回答，緊繃的身體微微放鬆了一些，眼神中流露出一種複雜的情緒，有懷念，也有無奈。他點了點頭，坦誠地說道：“恩人，您眼光真毒。我確實當過兵，在西南邊境……待過幾年。屬於保密單位，番號和一些具體情況……您應該明白的，有紀律，我不能多說，還請見諒。”
張易理解地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做一個重要的決定。然後，他將煙頭摁滅，轉過身，正麵看著林誌軍，表情變得嚴肅而真誠：
“老林，既然你以前是特殊部隊出來的，能力和素質肯定沒得說。我現在正好缺人手，尤其是像你這樣可靠、有責任心、經曆過考驗的人。”
他頓了頓，目光誠懇地看向林誌軍，“你有沒有興趣……過來幫我做事？待遇方麵你完全可以放心，肯定會比你現在打零工、做臨時活要好得多，也穩定得多。至少，能讓你安心給嫂子治病，也能給小冉一個更好的生活保障。你覺得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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