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圓滾滾的黑色腦袋微微傾斜，屏幕上的藍色卡通眼睛閃爍了一下，仿佛在檢索它龐大的數據庫。
片刻之後，那毫無起伏的機械合成音，清晰地在走廊裡響起，帶著一種程序化的莊重感，開始出題：
“日月可於我身棲，我身不感負重苦。無麵無口舞卻擅，每舞我必高歌呼。縱然我非你所居，但你卻可稍留駐。駐不宜久，不能入。我是何物？”
這個謎題，帶著幾分古老的韻味，從一個充滿未來感的機器人嘴裡說出來，產生了一種奇妙的違和感。
蕭雨晴立刻被吸引了。他收起了剛才那副氣鼓鼓的樣子，粉嫩的嘴唇微微抿起，那雙漂亮的眼睛，也開始認真地轉動起來，進入了思考模式。
“日月……棲在身上，還不覺得重……”他小聲地重複著關鍵詞，手指無意識地撓著自己柔軟的粉色頭發。
姬千鶴站在一旁，饒有興致地看著他，她並沒有出聲打擾，隻是安靜地觀察著他那副因為專注而顯得格外可愛的側臉。
“無麵無口卻會跳舞……跳舞還會唱歌……”蕭雨晴的眉頭微微皺起，苦苦思索著，“不能住，也不能進去，隻能稍微停留……”
走廊裡來往的行人，偶爾會好奇地投來一瞥，但很快又被商場裡其他更吸引人的事物奪去了注意力。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蕭雨晴的腦海裡閃過了無數種可能性：天空？鏡子？還是……
突然，一個畫麵在他的腦海中閃過——平靜的湖麵，倒映著天上的太陽和月亮；微風吹過，湖麵泛起層層波浪，發出嘩啦啦的聲響，就像在跳舞歌唱；人可以站在水邊，卻不能長久地住在水裡……
“啊！”他猛地抬起頭，眼睛裡迸發出恍然大悟的光芒，腦袋上仿佛有一隻看不見的電燈泡，“叮”地一下被點亮了。
“我知道了！”他指著圓咕隆咚，語氣裡充滿了自信和喜悅，“是水！答案是水！”
話音剛落，圓咕隆咚那張顯示屏臉上，原本的卡通眼睛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動態的、湛藍色的水浪特效。波光粼粼的畫麵，伴隨著一陣清脆的電子音效。
“回答正確。”機械音確認道，“開始進行下一題。
蕭雨晴點了點頭，剛才因為猜出謎題而產生的興奮感還未消退。他挺直了腰板，擺出了一副“放馬過來”的架勢，示意圓咕隆咚繼續。
圓咕隆咚的程序似乎對這種互動感到了“滿意”，它沒有絲毫停頓，立刻拋出了第二個謎題：
“無數次次招我入，同等頻頻送我出，隻為下刻再吞我，無形無色有聲音，我為何物？”
這個問題，相比上一個要更加抽象一些。蕭雨晴再次陷入了沉思。
“招我入……送我出……再吞我……”他重複著，這次他學聰明了，開始從自身的感受出發。什麼東西，是我們每時每刻都在吸入和呼出的？
答案，幾乎是呼之欲出。
他隻思考了短短幾秒鐘，就再次露出了自信的笑容：“我知道了！是空氣！”
圓咕隆咚的臉上，藍色的水浪特效消失，變成了一團動態的、旋轉著的氣浪。
“完全正確。”機械音的語調裡，似乎多了一絲……讚賞？它接著說道，“分析模塊更新：名為‘蕭雨晴’的人類個體，智商水平評估結果為‘頗高’。”
“嘿嘿！”聽到這個“官方認證”的評價，蕭雨晴剛剛所有的惱怒和不服氣，全都煙消雲散了。
他得意地雙手插腰，下巴微微揚起，那挺翹的小鼻子，幾乎要翹到天上去。
他甚至還挑釁似的，對著圓咕隆咚哼了一聲，仿佛在說：“現在知道我的厲害了吧！”
姬千鶴站在一旁，看著他那副小人得誌的可愛模樣，無奈地歎了口氣。
她伸出手，揉了揉蕭雨晴的頭發，把他那幾根翹起來的呆毛按了下去。她的嘴角，始終掛著一抹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無奈又寵溺的弧度。
既然智商得到了“平反”，蕭雨晴也不再為難圓咕隆咚了。姬千鶴趁此機會，向圓咕隆咚詢問起了自己父親姬武在超市的工作情況。
她雖然每周都能見到父親，但姬武很少會主動說起工作上的細節。
“檢索員工檔案：姬武。”圓咕隆咚的屏幕上，快速地閃過幾行數據流，“職位：生鮮區理貨員。工作評價：a+。同事反饋：為人直爽，樂於助人，工作勤勞高效，深受同事喜愛。近期無遲到早退記錄，無不良行為報告。”
聽到這個結果，姬千鶴那雙總是帶著幾分疏離的黑色眼眸，也泛起了一絲柔和的暖意。
她知道，父親正在努力地開始新的生活。
自從母親出軌兩人離婚後，他曾一度消沉，自甘墮落，整日與煙酒為伴。
但現在，他正在一點點地，從過去的陰影中走出來。戒掉了煙酒，找了一份雖然辛苦但踏實的工作，努力地想為她撐起一片天。這份改變，讓她感到無比的欣慰。
就在這時，一個清脆悅耳的、帶著幾分驚喜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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